脸色煞白,唇却鲜红如血的鬼。
赏南缓过来了劲儿,他眼皮半抬,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不是童喜,是江鲫。
不管怎么样,报警,还是打回去,都可以,他不希望看见江鲫杀了人。
杀过人的鬼,和从前就不一样了。
江鲫……
“江鲫……”赏南低低地喊了对方一声,他手指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匍匐,试图抓到江鲫的裤脚,途中,他甚至还抓到了一块温热的,湿淋淋的肉块。
全是江鲫从纹身哥身上啃下来的。
再啃下去,纹身哥可能就剩一副骨架子了。
好不容易抓到了江鲫的裤脚,赏南松了口气,他借着这股力坐了起来,头昏脑胀,但他也没忘使劲扯着江鲫的裤脚。
“江鲫,住嘴。”比起住手,现在这一刻,赏南觉得,住嘴更加适合此情此景。
江鲫终于从眼前这坏东西的叫喊声中听见了赏南的声音,他像丢垃圾似的丢开纹身哥,把赏南从一地的肉块里扶起来,“你没事吧?”他眼里的阴鸷和嗜血后的疯狂猛然变得天真,他看着赏南,表情有些担心。
赏南甩甩脑袋,把掌心的黏腻在裤子上擦了擦,“你怎么跑出来了?”
“你一直没回来,你的朋友是个蠢东西,只能我出来看看了。”
赏南:那不还是用的童喜的身体吗?
两人离得很近,巷子两旁的水泥墙高高竖起,但外面的路灯柱子更高,光散照进来,落在江鲫的脸上。
它现在像一只餍足的野兽,下半张脸都是鲜血,牙齿上也是,说话时也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赏南往地上看了看,果冻似的一地肉,它没吃,它只是在攻击纹身哥,但赏南知道,江鲫是可以吃这些的,他想,或许江鲫心底最深处,依旧还残留着一些作为人的好的地方。
就像一株花,李兰那家人没有将它连根拔起,只是割得太干净,没有施于阳光和养分,那处便枯萎了。
但是,那是可以重新养护,让它重新发芽开花的。
“江鲫,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赏南拉着江鲫,站到更明亮的地方,他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纸巾,擦拭着江鲫脸上的鲜血。
江鲫低头看着赏南,“你是第一个为我哭的人。”在它的记忆里,赏南是一个无缘无故对它好的人,哪怕它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
纸巾只能勉强擦干净江鲫脸上的血迹,但嘴里的不行,要漱口。
“路上你别和别人说话。”赏南把纸巾丢到垃圾桶,再看向地上的纹身哥,还有那一地的肉块,“他应该不敢报警,这种在大街上混日子的,想必案底不少。”
江鲫没有咬到致命的几个地方,肩膀,脸,手臂,都是几个肉厚的部位。
“先帮我找龙虾,我给你买的。”赏南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两只龙虾,死贵死贵的,不能让它们跑了。
龙虾最后是在巷子口找到的,袋子早没了,赏南拎着回去的。
-
回到家里时,桌子上的外卖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江鲫是等童喜吃完饭才开始使用他身体。
赏南把两只龙虾放进水池里后去换鞋,江鲫一张脸快要埋进水池里,目光灼灼地看着。
“我没吃过。”
赏南换了拖鞋跑进厨房,“你要吃生的还是熟的?”
“熟的。”江鲫说道。
赏南表情微顿,“我不会做饭。”
两分钟过后……
童喜在洗手间吐得惊天动地昏天暗地,他手掌扒在马桶上,恨不得把胃都掏出来洗一遍。
赏南在旁边给他递了一杯水让他漱口,童喜呕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看着空气,“借我身体出去啃人,还想让我给你做饭吃,没门儿!!!”
取得江鲫的同意过后,赏南把这屋子里有鬼的事情告诉了童喜,童喜先是不信再是恐惧,因为赏南是不爱撒谎和开类似玩笑的,只不过既然对方没有伤人,那也不是不能接受,关键是一年的房租真的很贵,如果能和平共处,那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就在将要点头的下一秒,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
“啥味儿啊这是?”
赏南也没瞒着他。
于是就出现了刚刚这一幕——童喜呕吐,童喜对不知道在哪里的江鲫放狠话。
童喜又吐了一通,晚饭也全都吐出来了,但他本来就心大,也不是爱计较的人,还是和死人计较,更何况,如果不是对方,赏南可能就要被扒干净衣服丢大街上了,功过相抵。
“我没事,yue……”童喜继续把头塞进马桶里。
过了几秒钟,他抬起头来,虚弱地看着赏南,“你先去把龙虾洗了,我教过你,你还记得不?我等会来做,我也要吃,yue……”
江鲫在外面,它的脸煞白,唇色却恢复了些,它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跟在赏南身后,“不然,我还是直接把他的身体占了吧,他现在这样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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