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令堂与当下的苏夫人,怎么就非得死不可呢?令堂作为令尊原配,在苏家为妇十余年,或还有理由可说,那这位徐氏夫人,她有哪里成为了他人的绊脚石?”
苏婼垂下双眼,端起面前的茶,看了良久才递到唇边。
韩陌望着她道:“你是不是心里还藏着什么话?”
茶盅里脸庞的倒影黑黢黢的,苏婼停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沉气把茶盅放下。“确实。”
“说说看。”
“我觉得,谢家有些不寻常。”
“……哪个谢家?”
“我母亲的娘家,也就是我的外祖母家。”
韩陌顿住。
苏婼望着他:“你怎么这副表情?”
韩陌换了换身势,匀气道:“我知道你外祖家。”
这次换成苏婼意外了:“你知道?”
“谢家是徽州望族,祖上当过皇商,后来族中也出了不少子弟入朝为官。最有名的,当数先帝临朝时担任六科给事中的谢钰。也就是你的外曾祖父。”
苏婼愕然:“我外曾祖曾任六科给事中?”
“你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我母亲从未说过。”苏婼摇头,不但母亲从来没有说过,苏家也没有人提过,她一直以为谢家就是家产富有,而后家族里出过几名小官吏而已。
毕竟前世后来那么多年,她也没曾听说谢家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六科给事中当然不算大官,但是坐在这个位置的,基本上都是皇帝信任和赏识的,这当然是一份荣耀。
“你为什么说我曾祖父最‘有名’?”她问道。
“当年皇上与废太子夺嫡之争时,先帝大怒,下令拟旨要调兵围堵二人,欲将他们全都拿下问罪,是谢钰以手抖为由拖延颁布圣谕,为皇上争取了关键的两刻钟时间,最终成功击败废太子。”
苏婼怔忡。谢家居然与当年夺嫡之争还有关。
她不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韩陌叹了口气:“上次吃完饭回去,护卫说无意间发现令尊打发人去徽州,似乎在关注谢家。我反正闲着也闲着,就把你外祖家的底细给查了查。然后没想到,多年前皇上这桩旧事里,竟然也还有过谢家人的影子。”
这话令苏婼更加迷惑了!
“这没有道理!”
苏绶已经与谢家多年不往来,他为什么突然派人关注?
她全身神经都不自觉地紧绷,难道说她最近感觉到的不对劲果然是有迹可循,而不是她疑心病重?苏家,不,苏绶与谢家之间果然有秘密?鲍嬷嬷之前跟她的,当真就是在避得就轻?“除了谢家的详情,你还查到什么?”
“只查到苏谢两家原先很早就认识,你家老太爷从前南下,都会绕道到谢家作客。此外便没有更多的了。不过你方才不是说谢家不寻常吗?不妨先说你为何会突然觉得谢家不寻常?”
苏婼收回目光,说道:“事实上,我觉得苏家和谢家都有些不对劲。”
有收获了!
韩陌吃了口点心,聆听起来:“苏家为何不对?”
“苏家在与谢家这段关系中态度不对。”苏婼抬眼,“我继母被投毒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祈哥儿先前都跟你仔细讲过了吧?”
韩陌点头。“他提到你父亲原本怀疑你母亲的乳母,那位姓鲍的嬷嬷。”
“没错。就是这件事给我的提醒。我父亲很防备鲍嬷嬷,那种防备,不像是防备一般人,更像是防备一个对头,一个敌人。而鲍嬷嬷在过去,也不时地跟我讲些父母亲的旧事,她也对我父亲有怨恨之意。”
说到这里她沉下一口气,才继续道:“母亲死后,她没有选择回谢家,而是留下来照顾我们姐弟。既然如此,那苏家就是她的主人,某种程度上说,她也得看我父亲的脸色过日子。她怎么敢还对父亲抱有怨恨之心呢?她甚至还暗示我不要与我继母走得太近。”
韩陌听得凝起神来。
苏婼继续道:“还有我父亲,他提防着鲍嬷嬷,所以在母亲死后,就把他们一起发配到了田庄上。哪怕他们回来,他也还是对她不放心。可他为什么不干脆把她遣回谢家呢?明明对他来说这根本就不难办到。”
“……你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我母亲的死,也许不是我之前所猜想的那么简单。也许她并不是苏祯之流杀死的。”
苏婼望着他,慢慢吐出来的每个字都透着郑重。
屋里一时有些安静。
韩陌手肘支着桌子,良久才吭声:“你觉得这不是家仇。”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也没有一定。我最近总觉得自己疑心病有点重,所以不保证不是胡思乱想。”
韩陌未置可否。
在他看来苏婼是个精明之人,没有根据的事情她不会随便说出口。虽然她当下说得简单,可他竟没来由地相信她一定还有更多怀疑。自己终究是个外姓人,她能够把这些明白地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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