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宪承宠后,也一样封为贵人。
皇后面前请安时,曹节亲眼见了,皇后待曹宪与她是一模一样的温和。从那之后,曹节去椒房殿便脚步疏懒许多。
她不喜欢拥有和别人一模一样的东西。哪怕是她根本不在乎的东西。
她只想要唯一。唯一属于她的,哪怕一片布、一杯酒,哪怕一个世上最丑恶的人。
虽然皇后未必觉察曹节转趋冷淡,但刘协却不能不察。为此,他夜间往芷阳殿住得更勤。
奇怪的是,他来,就只是陪她说说话,并不碰她,仿佛她不是一个容貌远在曹宪之上的美人。
终于有一晚,曹节躺在他枕边,轻声道:“托陛下的福,都说我深得圣宠,名声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刘协隐约感觉她今日情绪与往日不同,扭头微笑看着她道:“你不高兴?”
曹节道:“高兴。只是,这宫里多得是听命于曹家的内侍。若某天被父侯得知我从未真正承宠,明面上却又有陛下如此多宠爱,他会怎么想?他必定生疑,怀疑你我另有图谋。”
刘协笑道:“或许他会疑我好男风,拿你做幌子,行分桃断袖之事。”他开玩笑将话扯远。
曹节道:“成败攸关,我并不是随意讲来与你说笑。”
刘协不再笑,说道:“我不想做让你难过到哭的事。”她第一晚吻他时眼角滑落的那滴泪,他还记得。而且他已从她的呓语中,知道她另有心上人。
“我不在乎。”她说:“世间多少事,不会因为我哭就停止。”
“可我在乎。”他认真道。
“后宫侍寝的妃嫔十几人,陛下一个一个全部都要在乎么。”
“是。”刘协道:“她们因我而困在这囚笼,我有责任照顾她们,尽我所能少让她们吃苦。待你,也是一样,不会比待她们少一分。”
“那我宁愿不要陛下在乎我。”
话说到这里,刘协便一时沉默无言。他给不了更多承诺,且不愿说谎。
许久,他问:“只要能扳倒曹家,哪怕是令自己痛苦的事,你也愿意做,是吗?”
“是。只要能扳倒曹家。”她说。
“那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恨他们。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是我什么人,要知道我这些事?”她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愤怒得浑身毛发都竖起来。
“我不能为了报仇,就伤害你。你要给我足够的理由,说服我。”
曹节翻身跨到他身上,压住他,冷笑道:“新婚夜陛下可不是这么说的,陛下说,任我取用。”
刘协看着她,说道:“新婚夜我们是陌生人。”
曹节嘲讽地笑道:“难道今夜我们便不是陌生人么。”她俯下身子,低到彼此能感受口鼻呼出的气息:“我是陛下的什么人,陛下又是我的什么人。若说夫妻,我们可连夫妻之实都没有行过呢。”
他深深凝望她眼睛,直到她先败下阵来偏开眼不再与他对视,他轻叹道:“若真是陌生人,我确实不必在乎你什么。那便做陌生人吧。还是做陌生人的好。”
说罢,他将她推倒,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嘴巴将她吻住,手指熟练地剥去她的衣裙。
从此,他想,待她像对待普通妃嫔一样,临幸,赏赐,和颜悦色地说话——只是做一个好人。
突兀而陌生的肌肤相触令曹节浑身颤抖,她闭上眼睛,强令自己不许将他推开。
好在他温柔的舌吻和手掌很快安抚了她。
这次他的吻像她喝的“凤求凰”,醇厚,深沉,悠长,酸涩与甜蜜交织着。
后来她感觉自身正化作一坛酒,湿润,软绵,失去形状,贴合着他。
像对待每一位初次侍寝的妃嫔一样,他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说:“可能有些痛,如果痛,就告诉我,我可以停下来。”
曹节痛得皱眉,紧紧咬着唇,并不呼痛。
他注视着她,略作停顿,待她眉头稍松,才重新缓慢轻柔地继续。
她自始至终闭着眼睛,没有睁眼看他,不曾看见他的神情,竟是如此悲伤。
“想要一个孩子吗?”他问:“想要一个,出生之后像我一样的孩子吗。”
她没有答,只用力地闭紧眼睛。
她没有流泪。
她死死地合住眼睛,不许眼泪流下来。
刘协离她咫尺之近,看见了她睫毛的颤抖、眼角的晶莹。
他轻轻吻了她眼角,拥抱了她。
“阿节,”他说:“我们不要生出一个悲伤的孩子。这对他不公平。”
云散雨收,他们各自沐浴更衣。这晚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他和她做了曹丕和甄夫人之间会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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