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何回到宿舍,许渭尘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他实在害怕自己想太多,翻箱倒柜找出舍友找医生开的睡眠处方药,逃避似的偷吃了一粒,没过多久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唐既明站在他床边,叫他的名字。
许渭尘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又想起了昨天唐既明和艾莉丝亲密的样子,全身都冷了。
“我们该出发了,”唐既明不知内情,温和地对他说,“阿姨刚刚打我电话,问我接到你没有。”
许渭尘面无表情和他对视两秒,把他推开,下床洗漱了。
洗完脸,换了衣服,许渭尘终于稳定了一些,他跟唐既明走出去,坐上他的车。
风很大,外头草坪和树枝上都有些积雪,许渭尘心不在焉地看着车窗外,忽然听唐既明问:“昨天后来去哪了,喝了很多酒?睡到这么晚。”
“朋友的派对,”许渭尘扯谎,“没喝多少,就是玩得晚。”他顿了顿,紧张又带着些许仇恨,问唐既明:“你们结束得早吗?是不是抛下同事陪女朋友去过夜了?”
“还不是女朋友,”唐既明很轻地笑了笑,又说,“我们本来就没到多晚,大概十二点送她回去之后,我就回公司睡了。”
“什么叫还不是女朋友,那什么时候才是?”
“刚刚接触,哪有这么快,”唐既明说,“不过确实,艾很特别。”
听到唐既明把艾莉丝叫成“艾”,许渭尘眼前一黑,觉得自己贱得没边了,明明不想听唐既明说这些,竟然还在问,把昵称都问了出来。
唐既明也是有病,对自己一点戒心都没有,还把他当知心好友,说得这么坦荡,丝毫不知道遮掩。
张了张嘴,许渭尘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不带情绪地说话,他不想失态,牢牢闭紧了嘴,看像窗外,诅咒唐既明向艾莉丝表白被拒,向任何喜欢的人都表白被拒,和自己一样孤独终老。
两人沉默了许久,驶过一座大桥,唐既明开口打破安静,告诉许渭尘:“公司最近财务有点紧张,我们可能得用我爸的钱,我妈好像知道了,今天吃饭的气氛可能不会太好。”
许渭尘终于结束诅咒,回神看向他:“怎么知道的?”
“上午你妈妈偷偷告诉我,我爸现任太太找我妈了。”
“……为什么公司财务会紧张?”许渭尘说话不太客气,“你是不是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唐既明耐心地解释:“我们对决策的独立性要求比较高,所以投资人最后给的金额不大。”
“那你去求求艾,让她去她爸爸那儿美言几句不就行了。”许渭尘生硬地说。
唐既明笑了笑,像觉得许渭尘是小孩,不懂爱情:“这是两码事。”
许渭尘又自讨苦吃,觉得自己一路上把一生的气都生完了,发誓今天再也不要和唐既明说话。
回到家里,许渭尘发觉气氛确实不佳。林雅君平时总是带着笑容,这天却垂眼沉默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许渭尘的母亲一直陪着林雅君,连许渭尘的情感生活都不关心了。
直到吃完晚饭,林雅君才开口,问唐既明说:“你爸爸是不是来找你了?”
唐既明放下筷子说“是”,林雅君眉头微微拧起来,欲言又止,唐既明便主动说:“他几个月前给了我一张支票,我没动过。”
“他太太来找我了,”林雅君没有说她们的谈话内容,只是自责,“既明,对不起,妈妈没办法给你那么多支持……如果当时你没有和我一起来l城,待在你爸爸身边,你创业一定会更顺利。”
她看起来很伤心难过,将许渭尘从幼稚的嫉妒和愤恨中抽离,面对林雅君和唐既明并不美满的家庭现实。
唐既明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按着他妈妈搭在桌上的手背。
“妈,你不用想这么多,”唐既明专注地看着他妈妈,“如果没走,他更不可能支持我做游戏。”
“那你打算用吗?”林雅君泫然欲泣。
许渭尘的母亲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轻声安慰。
唐既明没有马上说话,许渭尘只想了几秒钟,就开口说:“阿姨,他不会用的,我借他钱了。”
他感觉唐既明看向自己,没有回望,也学着像唐既明一样,用宽慰温和的态度,对林雅君说:“唐既明给我写了欠条的,他很有骨气,宁愿跟我借钱,也不花他爸爸的钱。”
李文心愣了愣,说:“我昨天也和你阿姨提了,她怎么都不让。”忽然夸许渭尘比以前懂事,又搂紧林雅君的肩膀,说:“别伤心了,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比我们想得周到。”
晚餐后,许渭尘说要回房间写论文,唐既明便默契地跟上来。
许渭尘一坐下,唐既明便关上了门。他站在门旁,身高几乎接近门框,因为今天回家,只穿着学校的卫衣,看起来既诚恳又温柔。
许渭尘还在暗自恼怒,但是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没法对唐既明狠下一点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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