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欺负的,也只有平民百姓了。
不过,程子安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既然不能让云州府的百姓承担这个风险,就让抠门的圣上承担好了。
程子安淡淡地道:“阿爹,很多人都在说,祖上打江山,子孙后代就该享受荣华富贵。要是问问当年得了他们庇护的百姓,他们的子孙后代要世代遭受盘剥,他们可还愿意接受这点子恩惠。这简直比放印子钱,利滚利还要狠,子子孙孙都还不起了。”
程箴听得愕然,半晌后都说不出话来。
程子安道:“阿爹,先不提这些令人丧气的事情了,现在来看,天公算是作美,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今年的粮食收成就算比不上江南,有了芋头打底,百姓肚皮能勉强填饱了。解决了吃饭问题,其余的我再慢慢来。一万两银子能对付一阵,先用到县学蒙童的笔墨纸砚上去,其余的支付束脩,纺机那边的钱,我去同吴娘子卖个脸,拖她与友人说一声,先欠上一阵。”
程箴担忧地道:“纺机欠的钱,子安打算从何处赚回来?”
程子安笑笑,朝京城方面指了指。
云州府田间地头麦穗迎风招展,碧绿的芋叶点缀其中,黄绿相交,夹杂着各色的野花,吃草的牛不时哞哞叫几声,顽童们找着蝉蜕,追逐打闹,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学堂里,书声琅琅,府学还多了纺织学堂机杼声,起初学生们不习惯,前去闻山长处闹,被他不客气骂了回去。
后来,大家听习惯了,也就渐渐少了抱怨。
等听到纺织学堂织出了精美的缂丝时,读书人们连上课都没了心思,迫不及待想要亲自去看一匹缂丝十两金的布,究竟是如何织了出来。
等到下课之后,读书人们不约而同朝纺织学堂跑去,看管院门的婆子赶紧出来驱赶:“里面都是妇人娘子,你们一群男人,往里面跑成何体统!要是被妇人娘子看了去,你们读书人的脸,往何处搁去!”
这些话,本是读书人们反对织布学堂的说辞,被看门的婆子拿出来嘲讽,有些人脸上挂不住,悻悻转身就走。
不过还是有脸皮厚的,并不当一回事,巴着门探着脖子朝里面张望,道:“给我看看比画还要好看的缂丝布料,我任她们随便看!”
婆子翻着白眼,挥手道:“走走走,里面在上课呢,花楼机贵重得很,你们要是弄坏了,再多的银子都赔不起!”
读书人们舔着脸不肯走,不过碍于府学的规矩,闻山长凶得很,他们不敢乱闯,只在门口一个劲地求情。
这时,莫草儿抱着一个包袱皮走了出来,看到大门被围住,诧异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认出了莫草儿,忙道:“莫师父,听说纺织学堂织出了缂丝布料,你可能让我们一观?”
莫草儿哦了声,“原来你们是为了看这个。”
说罢,她左手拖着包袱,右手将包袱皮打开,托举到了面前:“喏,看吧。”
大家盯着莫草儿手上露出的玄色布料,缂丝在不同的角度下,泛发着阵阵莹润的光芒。
缂丝在顶顶富贵的人家也见过,不过比起莫草儿手上的缂丝来,完全不能相比。
因为莫草儿手上的玄色缂丝,随着光线的闪动,浮现出精美的万字寿纹。
直接在缂丝上织花,布匹光滑平整,花纹均匀精美,就是手艺最好的绣娘,绣花之处的布料,总会变得硬,厚一些。
哪怕是双面绣看不到针脚,但双面绣也有不足之处,比单面绣更厚实,只能拿来做屏风,不适合穿在身上。
大家看得啧啧称奇,连声欢呼道:“太厉害了!”
“莫师父,你能不能多织些,卖给我们府学的学生,便宜一些可好?”
“你想得美!就你这样,还想穿缂丝!莫师父,我只要绸布的就可以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说乎,完全没了读书人的斯文,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们也不是全因着缂丝提花布料,而是在云州府,在他们同一处的府学里,能织出如此精美的布料!
实在太令人兴奋,与有荣焉了!
莫草儿好笑地望着这群向来眼高于顶的读书人,包好包袱皮,赶紧匆匆离开了。
府衙值房,程子安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挪开,打开莫草儿带来的包袱,望着眼前的提花缂丝布料,惊叹连连:“好,真是好!”
莫草儿道:“时辰赶得紧,要是不急,还能多做几个花样。程知府你瞧,这里有一处线松紧不一,是我当时手抖了一下,力气不足,便成了这样。程知府,可会耽误你的大事?”
程子安俯身下去,睁大眼睛仔细瞧,也没看出莫草儿所言的瑕疵。
“没事没事,我都看不出来,别人也看不出来!”
“真是隔行如隔山!”程子安喃喃自语,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又恐自己手掌的薄茧刮花了布料,使劲在身上搓了搓,手伸出去,只敢轻轻搁在了布料上。
莫草儿看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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