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不动声色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抬手往下压了压:“诸位别急,若是有问题,待我问到的时候再提出来。”
大家便住了口,公堂安静下来,程子安继续问高县令:“高县令,你没任何计划,也无法改变现在党山县的现状,换句话来理解,朝廷不但收不到党山县的任何粮食赋税,须得一直补贴赈济,还要支付高县令的俸禄,可是这样?”
公堂里的空气,一下好似凝固了,变得沉重起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程子安的话,就差点没指着他们鼻子骂,他们就是一群白吃白喝,没任何用处的废物!
高县令脸色涨红,瞄到身边坐着其他县的县令,心道不止是党山县,他们皆如此,心下稍定,辩驳道:“下官着实无能,还请程知府指点。”
程子安对着高县令的将军,从容不迫道:“高县令前来富县时,可见到了地里的庄稼?”
一到富县境内,沿路惯常见到的萧索,顿时变了翻模样。
地里的小麦逐渐成熟,麦穗饱满,麦秆粗壮,一看就知道仗势良好。
除了小麦,空地处长着绿油油的芋头,牛泡在水里,小童与老翁,在阴凉的树下或玩耍,或忙着割草。
虽然茅草屋依旧破烂不堪,百姓苍老枯瘦,他们身上的生机,却是别处见不到的景象。
高县令吭哧着,半晌后憋出了一句:“程知府曾做过富县县令,将富县治理得当,下官佩服不已,定会虚心学习,还请程知府指点。”
程子安笑了下,指着一直憋着一股气的谢县令道:“高武县的欠税,已经全部偿还。”
众人顿时看向谢县令,除了惊讶之外,面对着短暂的上峰,神色很是复杂。
谢县令面对着他们的眼神,暗自懊恼了下,不过他很快就挺直了背,道:“高武县的确已经偿还了历年来积欠的赋税,账目清楚,诸位要是不信,我这里有收据,可以给诸位看个清楚明白。”
谢县令很是积极,拿出了他的收据,递给了身边的人。
收据并非一张,而是订在一起的清单,金饼几何,白银几何,红宝石几颗,珍珠几串,详尽清晰。
众人传阅完,屋子里的空气,比先前还要胶着,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大家神色各一,汗水扑簌簌往下掉落。
谢县令给他们的收据,他们无不明白,这是谢县令的私产!
至于先前富县郜县令之事,大家都风闻了一二。
程子安不但毫发无伤,还迅速升任了云州府的知府,曾经的谢知府变成了谢县令,拿家产抵了欠税。
朝廷那边,明摆着支持程子安没收他们的家财,拿来抵消赋税。
眼下的问题是,究竟是老实交出私产,花钱消灾。
还是大家齐心协力联合起来,一并抗议?
作者有话说:
124 一百二十四章
◎无◎
屋内雅雀无声, 气氛沉重。
这时宁县令站起了身,拱手见礼,朗声道:“三台县历年来, 缺乏种子, 耕牛,农具, 种地的百姓人力不足, 下官曾无数次上书, 请求府衙支援,朝廷赈济,终是没收到回应。下官身为三台县的父母官,未能做到帮扶百姓,回报朝廷, 实乃惭愧至极。下官已经尽力,所得薪俸,大多都散了出去,救助百姓, 下官家境贫寒,着实无法偿还历年来所欠的赋税, 还请程知府体谅。”
其他人一听, 尤其是高县令,连声附和道:“下官亦如此,比不过谢县令富有, 就是想自掏腰包, 囊中羞涩, 也拿不出来啊!”
谢县令见高县令还阴阳怪气, 当即就要跳起来, 此时宁县令又开口了:“下官愿公布家财,留在富县,请程知府差人前去三台清点家财。”
宁县令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劈下。
“宁县令,照着你话中的意思,岂不是要程知府差人去抄家?”
“我乃是朝廷命官,就是要抄家,也得大理寺刑部共同定罪,我究竟犯了何罪,你总得给我一道罪名,不然何以服众?”
“程知府,敢问此举可有依着和条朝廷律令,可有朝廷文书,圣上旨意?”
谢县令听得听得脑子嗡嗡响,他当时怎地没想到拿这些来还击呢?
不过,谢县令看到公堂上端坐着,神情淡定的程子安,后悔不甘变成了冷笑。
瞧这些蠢货,还在那里挣扎。
谁不是家财万贯,还在那里装蒜!
真要查,除了宁县令的账目勉强好看些,其余人,全都跑不掉!
程子安等他们吵了一阵,拿起从未用过的惊堂木,啪地一下敲在公案上。
众人一惊,皆停下说话,抬头看向程子安。
以前他们是坐在程子安位置上之人,眼下虽坐在堂下,到底矮了一截,从俯视变成了仰视。
程子安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那股威压,令他们情不自禁眼神躲避,不敢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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