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柔和的夜灯,从窗户的方向发散开来,为整个房间赋予了温吞的噪点。
陌生的地方,和根本不了解的男生。
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柳若看着那盏灯后林行野背对她的身影,掀了掀嘴唇,还是没有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打破这一刻近似静止的画面。
上午,公司敲定了最新的公关方案,柳若完成了自己的部分,被前一晚并未参与通宵的其他人强行遣送回去补眠。
她当然知道自己已经尽了全力,这种事情理应交给更专业的人去解决,缺席一时并不会有什么可怕影响。但是问题尚未解决,她又怎么可能放心闭眼。菿璉載渞蕟&17597;站閱讀丆迷潞:p&120108;г&241;p&120042;8c&120108;
柳若笑着下了电梯,然后坐在地下二层的车里,一遍一遍反刍事情的全部经过,试图抽丝剥茧找到一点不那么流畅、不那么平滑的起伏。
林行野来的时候,柳若并不想、也没有力气对他作出任何回应,一句提醒是她曾汲取过温暖的仁至义尽。
然而,然而。
然而那一刻,林行野却顷刻将她抱得更紧了。
片刻间,肩膀上恍惚渗进温热的湿意。
听到男生压抑的呼吸,柳若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你怎么……”
“你已经很厉害了,如果我在你的位置,我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落在她耳边,男生轻颤的声音缱绻得不可思议,“你辛苦了。”
哪怕是最先进的ai,也无法复刻出林行野当时的语气。
也不会有他那么自然又那么恰当的动作——
说话间,男生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后脑,很柔和地揉了揉。
柳若愣住了。
她见过父亲因她的眼泪而愠怒,所以她知道,眼泪是弱者的象征,是累赘,是毫无意义。
她也见过吵架中一方哭了另一方就开始认错的戏码,所以她知道,某些情况下,眼泪也可以是一种筹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逻辑,哪怕伪装得再好,也会被细枝末节出卖。
落到人与人之间的联结,最终都可以归结为一种有来有回的“以物易物”,物各不相同,核心在于交换。
用不流泪来换取平等的对话地位。
用流泪来换什么?
柳若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不容她分心思考,林行野仍然在说话,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声带振得她侧颈都麻木,又热得发胀。
“至于你后面说的。大多数人在第一次与他人见面时,都会有选择性地展示自己的优势,或者,也有人会伪装自己。但这并不是损害他人利益的事情,正相反,如果这个过程中有人受伤,那也只会是那个被否认的、被隐藏的、真实的自己。”
“柳若,不是所有人都只能欣赏一个完美的造像的。”
“你是一个人,不是一个漂亮的玩偶,也不是一只单纯的可以摆布的宠物。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情绪。真心关心你的人,会接受你的全部,因为他们也是这样真实的普通的人,而你也会这么对他们,不是吗?”
“你看,流露出负面情绪,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说出来之后,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这是疑问语气,需要回答。
即使觉得情境陌生得难以应对,她也不应该每一次都沉默、逃避、不去面对。
可察觉到林行野有查看她表情的意图时,柳若还是瞬间闭上了双眼。
……只是一晚没睡,眼皮太沉了。
装睡的时候眼皮不能闭得太紧,那样太刻意,根本不像真实睡着的姿态。也不能上下眼皮轻轻搭着,有的时候会无法控制地颤抖。
往下看就好了,看到无法对焦的鼻尖,看到被拉远的地面,看到副驾的皮质座椅,看到电梯反光的镜面,看到鳞次栉比的木地板。
看到米色的被子。
睁眼醒来,看到林行野的背影。
……看起来很好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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