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教授?”
隔着林立密集、近乎狰狞的铁栏杆,屋一柳不敢靠得太近;他的目光从狭窄间隙中穿过去,落在乔教授被栏杆切成碎片的侧影上,轻轻叫了一声。
那个干瘪女人离开将近十分钟了,乔教授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沉默,终于让他坐不住了。那女进化者在走之前,既没肯定也没否定,乔教授的那一个问题仿佛被钉住了似的悬挂在空气里,搅得人心神不宁。
他们如果真的找到了樱水岸……屋一柳甚至不愿意往深处想了。
过了几秒钟,老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出乎意料地平静。
“我没事。”她慢慢地说,“他们手段极多,找出几个名字并不奇怪,你不要自责。”
喉咙中“对不起”三个字反而更加灼烫了,尽管屋一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为什么而道歉。
老太太转头看了看身边,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铁牢笼里。“这是她的特殊物品吧,”她看着见怪不怪地说,“你最好别碰到栏杆。”
屋一柳也察觉到了,在光滑深浓的铁灰色里,偶尔会轻轻闪过去一丝黑线,像电流又像游鱼,一闪而没。这毕竟是用来困住进化者的东西,他都不敢想自己碰上了,会是什么后果。
“她没杀掉我们,也没感染我们,反而只是把我们关起来了。”乔教授看来已经恢复了常态,说:“这就有点奇怪了。”
“是啊。”屋一柳多少放下了心,答道:“我翻来覆去地想,我们手上明明连一丁点能够制衡他们的东西都没有,对他们来说也完全没用……就像家里进了个虫子,不早点处理掉,反而用个杯子盖住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迟早会处理掉我们这两个虫子。或者杀了,或者感染,总不会让我们一直坐牢。”乔教授此时还能笑一下,不免让屋一柳暗生敬佩——“可是刚才那个女进化者没动我们,你想想是为什么?”
若不是此时环境太诡异,简直有点像是在上课。屋一柳考虑了几分钟,说:“我怎么也想不出,我们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处。如果把这个可能性排除,那我只剩一个感觉了,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她是不是要先去请示谁一下,才能动手?”
这个说法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作为一个进化者,那干瘪女人明明是可以横着走的,怎么会在处理普通人的时候,需要先去请示变形人的意见?
或许乔教授也觉得不像,陷入了思考而没发话。屋一柳“咕咚”一下坐在地上,苦笑着说:“算了,不管怎么样,意义都不大了。他们眼看就要把这儿变成一个真副本了……”
面对乔教授投来的疑惑目光,他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尽管说的时候,他尽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还是不免越说越消沉绝望。
“对变形人来说,假副本几乎是完美的,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对进化者实际上没有约束力。”
他垂下脑袋,拨拉着自己的鞋带,说:“换成我,我就会用特殊物品把它变成内容一模一样、运作一模一样,但是对进化者有约束力的真副本。到时,进来的人肯定全都逃不出去了……我想了又想,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了。”
“那件物品,可以这样用?”
“应该可以,”屋一柳回忆着说,“它可以‘根据安排形成副本’,这是他们说的。再说,如果不能这样用,还特地找它干嘛呢,如果随便生成了内容不可测的副本,不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乔教授若有所思地歪过头。她年事已高,经历了大半天的波折,现在也支撑不住坐了下来。“要是真的能成功,倒也挺有意思,”她竟然微微笑了起来,说:“我挺想瞧瞧的。”
屋一柳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乔教授……”
“我知道,情况听起来很糟糕。”老太太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不,不只是很糟糕,完全是无路可走了啊。”
果然,乔教授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能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屋一柳点点头,无声地将脸埋进膝盖里。
难道作为普通人就真的这么无力?他不挣扎,可能还有几年、十几年的人生;挣扎了,却眼看就要迎来终点了。
二人在牢笼中又枯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乔教授时不时地会跟他说起一些过去的事,几乎都是这一条时间线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毕竟,她现在还能干什么呢?二人都只能在无能为力的绝望中,等待着变形人对他们的宣判罢了——屋一柳倒是清楚体会到了死刑犯的心情。可奇怪的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却一直没有人来处理他们。
怎么回事?
要是给他一个痛快也就算了,这样不上不下地在未知中煎熬,真叫人难受极了,好像胸腔里梗了一根硬木桩,坐着扎喉咙,站起来压着胃。当屋一柳在铁牢笼里焦虑得来回转圈时,他忽然听见门外走廊里响起了一阵哗啦哗啦的钥匙撞击声。
二人都随着声音抬起了头。
那个伴随着钥匙声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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