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一柳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乔教授脸上浮现出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意味。在那一刻,在他还是一个寻求大人安慰和指导的孩子时,他只是隐隐有一些莫名的心惊,很快又消散了。
其实他根本还不太明白“进化者”三个字,到底包含了多少分量。但这重要吗?既然他不可能忍受留在这儿的人生,那他只要知道“进化者”是逃离这个世界的一个窗口就够了。
屋一柳的全副心思都集中在了老太太的话上,问道:“变……变成进化者?可是你和樱——”
尽管心切,他还是顿住了话头。在乔教授的面前,就这么轻率地将那人的名字吐出来,好像樱水岸只是一个数据参考,一个讯息来源,令他很不舒服——就像是为了到达目的地,穿着粗重靴子、肆无忌惮踩进了野花原里。
乔教授却没有介意,点了点头,说:“对,我们是讨论过。因为这个世界多多少少还算是正常运转着的,导致了不会产生本地的进化者。”
那……那不就是说……
大概是察觉了他的神色,老太太苦笑了一下。
“看来你也想到了。我们这个世界迎来的,是一场逐渐腐烂的慢性末日。像樱水岸的家乡世界,在一夕之间就颠覆了;可是我们世界里,几个月过去了,终结也不过才刚刚开始……等它恶化成无法生存的人间地狱时,可能需要几十年。”
“我坚持不到那个时候的。”屋一柳说,“教授,你肯定有想法吧?”
乔教授既然说了这是第三条路,那么应该有实现的可能性。
在回答之前,老太太停顿了几秒钟。她的目光漂远了,面容虽然是松弛的,双手却绞得很紧,似乎正在心中反复掂量权衡着某个念头;在沉默地想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开了口。
“我们虽然还不知道,究竟第一个变形人是哪一天出现的,全球性散播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至少我们能肯定,这场慢性末日已经开始几个月了。这就意味着,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传送过来的进化者了。”
屋一柳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正与那些似乎神通广大、超出想象的超人类,呼吸着同一个地方的空气。如果那个从来没有见过乔教授的樱水岸,三十六年后又被传送来了的话……
不过,樱水岸也说过,末日世界的数量万万千千,近乎无穷;仅靠随机传送,他在连续两次时间线中都传送到这儿来的可能性确实太低了,低得简直不值得去考虑。
乔教授刚才是因为想到了这一个可能性吗?即使再低的可能性,只要有那么一丝丝,对她来讲或许都太难以承受了吧。
老太太的声音将屋一柳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假如你能设法找到进化者,设法寻求他们的帮助,以他们的手段来说,或许有办法可以帮助你进化。”
她面色平淡地继续说道:“当年樱水岸没有这种手段,我也没有要求过。后来时机错失了,所以变成进化者对我来说,始终不是一个选项。但是,你的情况不同,你完全可以尝试一下。毕竟你了解这个世界的讯息……你对进化者来说,有值得与之作交易的价值。”
这几句话就像是直直坠入湖面的陨石,在屋一柳心中霎时间激起了水柱冲天般的强烈失望——他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让失望从脸上流露出来。
只有这样?
他连进化者什么样、上哪找他们都不知道,更遑论要一个个地找下去,直到出现了愿意帮助自己、又有能力帮助自己的进化者为止。这条路成功的可能性,和等待银戒指恢复效用的可能性,简直是一样的虚无缥缈。
他当然知道这并非乔教授的错——她已经挽救过世界一次了,屋一柳本人与世界上其他的不知多少人,之所以今日能存在,恐怕都是托了乔教授之福。只是屋一柳还年轻,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排解自己可能终究无救的绝望,手指都死死扣在了沙发布料里,哑声说:“只……只是这样?”
乔教授轻轻揉了一下眉心,又疲惫灰白了几分,让人感到她确实是一个已近七十的老太太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与其说屋一柳是在抱怨,不如说他的语气更接近恳求:“我要找多少个进化者,才能碰上一个能打救我的人?况且,救我还是不救我,完全掌握在未知的人手中,这……”
乔教授将薄唇抿成一线,似乎想要摇摇头,又忍住了。
屋一柳看着她,忽然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老太太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就像是有一些话正准备冲破她的屏障,冲出她的嘴巴;她能做的唯一抵抗,只有紧紧抿住嘴唇。
乔教授有什么话,是想说又不能说的吗?
“这条路,比你想象的或许要好走一些。樱水岸告诉过我,这种平静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在大海里漂流的人忽然漂到了一个岛上,他们都会很珍惜这一段可以休养喘息的时间。”
乔教授再开口时,很明显已经换了一个话题:“可是他们与我们对于‘平静’的定义不大一样。根据我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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