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直在发红,而且越来越红了。”
等乔元寺好不容易下了高速公路,找到一个机会仔细端详自己的脸时,镜子一翻下来,把她自己都惊住了:好几道粗大的血红抓痕交错横跨过她的面颊,从眼角延伸到了下巴;尽管已经过去将近半小时,颜色不但没浅,反而越来越深、都接近紫色了,甚至在抓痕四周浮起了一片片血点,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他抓我脸的时候,用的力气非常大,一只手指抠在我的眼角里,好像要把我的脸皮抠下来似的。”她停车在路边,喃喃说:“只是皮肤没破,我也没想到竟然会……”
樱水岸朝她招招手,示意她把脸伸过去。
乔元寺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向他侧过了头。
樱水岸靠近了上来,面庞被他的呼吸给染得微微发热;她一碰上对方的眼睛,就微微将视线转开了一些——他那双略微泛蓝的眼珠浸在冷冷的雪白里,在面无表情时,就好像带着高山雪原上迫人的寒气,虽然清亮透彻,却叫人不敢多看。在说不清的紧张中,她攥着自己的裤子布料,等待略带温凉的手指按上自己的面颊。
然而他没有碰她的脸。从余光里,她能看见樱水岸原本正要抬起来的手忽然又放了下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面色也越来越严肃。
乔元寺手心里都是凉汗,终于没忍住坐直身体,扭头朝他问道:“我怎么了?”
樱水岸看了看自己没有碰过她的手指,捻了几下指尖,好想要将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尘给捻落似的。
“离你家还有多远?”他转开目光说,“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还是先回去。”
……听他的口气,就差没说“趁现在吃点好的”了。
乔元寺颤抖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手脚冰凉,都不知道是怎么重新将汽车启动的。她没有回高速公路上去,沿着城市间街道往前开;走了一会儿,她打破了车里的安静:“你可以直说,我受得住。”
樱水岸看了她一眼。“好吧,你应该即将要变成堕落种了。”
太直了。
乔元寺紧攥着方向盘,骨节都发了白。“你详细一点说……你怎么知道的?”
“末日世界,顾名思义,一般都是已经被摧毁的人类社会,大部分人类都一起陪葬了,只有一小部分才能存活下来。这一小部分中,有的发展成了堕落种,有的发展成了进化者——但这个世界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樱水岸有意在慢慢讲话,乔元寺意识到了。她很感激,因为她现在的状态哪怕用六神无主来形容,都算是过于乐观了;有一个人在身旁娓娓述说,就等于在无常混乱之中为她提供了一种有序感——就好像掉入了湍急奔涌的河流里,但抓到了一根绳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里一切都运行正常,也很少出现死人,面部变形的堕落种却占据了人口里的绝大多数。于是我过去几天时间里,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
他提到变形人时,用的是“他们”而不是“它们”——在提起别的世界的堕落种时,樱水岸却用的是“它们”。乔元寺不知道这个区别意味着什么,但她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
“我发现,如果你是正常人,面部不会变形,那么你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你看得出他们变形,要么你看不出他们变形。对于看不出来的正常人,那堕落种们压根不会去找他们麻烦,仍旧如以往一样在那些正常人身边工作生活……因为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看不出来变形的正常人,自己就会自然而然地也开始渐渐产生变形,就像是被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一样。这个时间具体是多久,我也说不好,因为我来这儿只有四天。我来的时候,那几个我观察到的例子很可能就已经处于形变过程中了。”
乔元寺吐了一口气,将目光紧紧盯在前方马路上。绿灯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一边过斑马线,一边将冰淇淋往嘴里送。每次她张嘴的时候,脸就消失在了嘴部黑洞里,合上嘴,五官才又挤挤挨挨地慢慢掉落回了原处。
“如果你看得出来,又让他们知道你看得出来变形,那可就糟了。”樱水岸也正看着那小姑娘,面不改色地轻轻说道:“拥有对不正常的‘辨识’能力,本身就意味着你不可能再自然变形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堕落种们的首要目标,似乎是要将更多人变成他们的同伴,当这一点无法保证的时候,他们才会下手杀人。那巡警抓你脸的时候,应该就用上了某种手段,将这种形变像病毒一样传染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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