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里,我的战斗可以得到辅助加成……有了它,也许我能撑得更久一些。”她对通讯器哑声说,“但是我的耳朵已经被炸得失去了一半听力,老实说,现在我听你说话都有点费劲。一会儿等炮火再起的时候,我怕我会什么也听不见了。”
韩岁平顿了一顿,似乎硬生生地咽下去喉间的什么东西一样。
“你听得有困难是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我知道了,我可以办到。他们有许多扩音器……不,我会尽我所能,让所有设施上都回响起你的音乐。”
林三酒微微一笑,低声说:“谢了。”
会是什么歌呢?她此刻倒是生出了一种孩童般的兴趣,想知道【ultra ic festival】会在此时此地,为她唱起什么样的歌。
柔和的钢琴声,轻轻地响了起来,像一颗颗落进昏暗天光里的冰凉水珠。轻碎浅淡的钢琴声逐渐清晰、逐渐广阔了,回荡在厚厚的乌云层下,被海浪推起来,一波波地推进了人间。当一个熟悉的男音从天地间唱起来的时候,林三酒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
原来这歌也是来自过去的老朋友。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她慢慢站起身。当她仰起头,望着天空中逐渐集结的昏黑风暴时,远处码头上起了一阵骚乱,似乎没有人能理解这歌声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忽然包裹住了世界。黑雾重新散在血管里,随着不断共鸣的歌声一起,一点一滴变成了她新的力量。
远方有人高声示警道“预备!她动了!”——这一声警报,也随即被歌声冲洗得干干净净。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
无数炮火再次撕碎了空气,裹卷着要击穿一切的气势,映亮了沉沉暗暗的云层;大地颤抖起来,海浪咆哮着,军舰一齐转过了炮筒。与这个倾斜着要朝她压下来的世界相比,林三酒显得那么渺小。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她右手执着被自己血液染得湿滑黑红的【龙卷风鞭子】,脚尖轻轻给这首歌打着节拍。在冲过音波层时,一颗炮弹被那高昂起来的男声给拦住了速度,仿佛忽然犹疑起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般——林三酒脚下一蹬,迎空而上,抬手就以一鞭将其远远地抽飞了,消失在远方灰暗的天地间。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接下来,是无数更密集的火力。
她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不知道歌声响起来了多少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再也动弹不得。她知道的,是自己将站在这里,直到一切的终结。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一团巨大的火球烧穿了头上乌沉沉的天空,以即将撞破星球般的气势,直直砸向了大海。被掀起的海浪仿佛终于脱离了锁链的巨兽,张口朝这一个码头吞下来;不知多少军舰被拦腰砸断,随着海浪形成的高墙一起冲入天空,又一齐以千钧之力砸落。
海浪顷刻间就吞没了林三酒,她以黑雾形成【防护力场】,死死抓住地面,身体在咆哮的水浪中被打得飘摇不定,仿佛不肯随波离去的一抹海草。她的耳中早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脑海中的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高,仿佛是从天空中直接照进灵魂的光。
……当海浪退去时,远方已经多了一个漂浮在海面上的雪白圆环。
它的到来仿佛终于搅动了风雨,沉沉的雨点开始砸落下来,叫林三酒半眯起眼睛,也看不清楚远方。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仅看不清听不清,甚至连站起来也困难了;身后码头上到底掀起了多少惊呼,发生了多少溃逃,都像是另一场梦中的事,她只恍然不觉。
从远方翻滚的海浪之间,从那雪白圆环停留的地方,响起了一道轻轻的呼声。那声音穿越了风雨,穿越了咆哮,穿越了无数挣扎和追逐,落进了林三酒即将失去听力的耳中。
“……姐姐?”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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