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在一片安静之中,朝笛卡尔精眨巴了几下眼睛。那团模模糊糊的马赛克,仿佛也正用一种鼓励的眼神回望着她——过了几秒,她实在忍不住了:“你不说话是因为便秘了吗?”
“你这个人毫无悟性。”笛卡尔精叹了口气,“你不是和我一起检查的尸体吗?你忘了么,尸体身下不是还有一张破床单么?”
波西米亚那双睫毛长长的大眼睛,又忽闪了几下。
“噢,”她明白过来了,“这、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我还以为你是说别的事呢。”
或许是因为林三酒状态太糟糕,竟把这个细节给忽略了:如果是身下整张稻草床一起攻击人的话,那么不可能将后背绞碎了,破床单还好好地留着。
“既然不是稻草……你为什么还要说是稻草?”
林三酒虽然回不了头,一听波西米亚问出了这句话,登时立起了两只耳朵:“什么?是那个副本知道答案了吗?怎么回事?”
笛卡尔精当然欢迎多一位听众,顺便把声音也扩展给她听了:“正确答案的确是‘稻草’,但并不是那些被铺在地上作床的稻草……当然了,与其说它是稻草,不如说它是枝桠。”
“枝桠?”
随着讲解。笛卡尔精的体形都慢慢涨大了,像是被得意充满了肚皮。“还记得你挖开了土地之后,发现土壤里什么奇怪东西也没有吧?正好在你走了以后,有几个农夫也挖开了枯萎的田地,我凑上去一看,除了农作物的根系之外,田土里也一样平平常常的。”
……这不就更叫人糊涂了吗?波西米亚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笛卡尔精已经够得意了,她就不必再给它添一把柴了。
那一团马赛克等了几秒,见无人发问,只好自己接下去说:“这就很奇怪了。枯萎的田地,稻草床下的泥土地,无一不证明问题确实是出在地下的……毕竟如果是床虱一类的东西,不会在田地里造成蔓延的几条枯萎线。但是挖开土地后,却什么异样的东西也没有——注意了,我说的是没有‘异样’的东西,而不是说土里空空如也。”
“那又怎样?”
“没有异样,但泥土里的东西可多了去了。什么石子、草根、虫子、种子……杂质多的是,只不过因为看上去太平常,而被我们都忽略了。我这样一说,你还没有联想到一些自然界的生物吗?能够把自己伪装成与周遭环境一模一样的生物——”
“啊,”波西米亚恍然大悟,“那、那种虫子,我知道,一停下来就跟一截树枝看起来完全没有两样的——”
“对,很多生物都有这样的能力,光是这一点并不出奇。”笛卡尔精慢慢地说,“但这个生物的能力却更胜一筹。它根植于土地深处,只有它的‘根系’或‘枝桠’在不断向上生长;枝桠长到哪里,它看起来就和周围的东西一模一样。哪怕是在土壤里看起来像一截碎草根,伸出土壤外的部分,也能像是稻草。”
“原来稻草床里是混进去了这种生物的枝桠?”波西米亚吃了一惊,“你是怎么猜到的?”
“它长到哪里,哪里的草木就枯萎了,都是活脱脱干涸而死的;它既然靠吸食生物体液为生,那还有比体内组成百分之七十都是水的人类,更诱人的目标吗?”笛卡尔精解释起来详尽极了:“它既然能把根系伸展到田地下,也能顺着田地伸到农舍下面。枝桠的数量虽然多,却没有稻草那么多——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破床单没有被一起绞碎。”
“怎么呢?”林三酒忽然插声问道。
“因为要吸收人体血液,所以才要把皮肤肌肉都绞得碎碎的……但是床单本身没有液体,所以那些长得像稻草一样的枝桠只要从缝隙和破洞里钻过去就行了。”笛卡尔精志得意满地涨成了一大片,“我看,可以打开她脖子上的鼓包了!”
“等等,”波西米亚忙问道,“我们该怎么利用这个生物?总不能让它把她的后脑勺给绞碎——”
副本主持人把时间掐得阴狠极了——在她还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办的时候,林三酒脖子上那只白膜形成的半透明鼓包,就在微微一颤中,“啵”地一声蓦然裂开了。一个像小树一样的黑影仿佛是在羊水中泡久了的婴儿,在一接触到外界空气的时候,就忽然一卷一伸,舒展开了它根枝纵横纠结的身体。
波西米亚的目光才刚刚落在那黑影身上,只见它密密麻麻、庞杂繁多的“枝桠”就渐渐地消失在了空气里——最顶端的一部分迅速变得无色透明了,靠近头发的地方就成了黑黑的一片细丝;在接近皮肤的时候,又变成了还带着细毛孔的肉皮……
“你答对了,”她皱起眉头说,“你猜恶心的东西就是一猜一个准。”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
林三酒刚才一连两个答案都错了,除了脖子上的生物诞生之外,还要受到一次惩罚;如果她又没答上来“监狱风云”,那就要由这个根系丛生的恶心玩意儿,给她实施两次惩罚。波西米亚心里一边琢磨着在洋葱脱衣时听见的事实,一边犯起了愁:惩罚太多了,那可是能把人的后背都绞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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