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谭章的尸体,林三酒慢慢站起身。
她戴着合金拳套的右手,一根一根手指地张开了,活动着,又合拢了;像是一头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凶兽,正为着眼前的猎物舒展着筋骨。
门口的人影轻声叹了一口气。
“你好像很生气。但我其实早就暗示过你好几次了呀,”
麓盐扫了一眼地上死去的谭章,微微皱起了眉头:“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特别喜欢骑马,但我从来没有骑过……你也不奇怪,没有骑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因为我从其他人格身上感受过骑马的体验嘛。我们每一个人格,都拥有独立完整的记忆和过去。”
小姑娘的语气有点儿遗憾——就像是她精心设计了一个游戏,对方却没能出席陪她一起玩儿似的。
她试探着往里走了一步,像投降似的举起了两只手,紧张地一笑:“你别打我,我打不过你的,我也不想死。”
“你不还可以回到卢泽的身体里去吗?”林三酒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你们这些人格来来回回地跟我捉迷藏,也该玩够了吧?”
“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对你没有恶意。”麓盐往前迈了一步——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林三酒,大概是觉得过于危险,又把脚收了回来。“不仅是暗示……你上船以后,我没有对你下过杀手,对不对?”
“那是你杀不了我。”
“杀不杀得了是一回事,我有没有尝试是另一回事。”麓盐耸耸肩,“你比我想象的要更沉得住气……我本来以为你会问,卢泽在哪儿,其余人格为什么要杀你。”
林三酒心中微微一动,却终于忍住了没问,只是冷冷一笑:“我问了,你就会说?”
不是她不想问,而是她不敢问。十二人格行事叵测,毫无顾忌,她想象不出卢泽为什么会这样配合他们的行动——不管答案是什么,都够叫人恐慌的了。
但出乎她意料,麓盐却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仅会说,我还可以把他带来交给你。”
什么?
“带……带谁?”林三酒几乎不敢相信,“卢泽?”
“对,”麓盐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不像在开玩笑:“从12消失不见这一点来看,你也猜到卢泽就在这附近了吧?我告诉你,他的确就在这艘船上——你等等。”
她转头退回门外,在林三酒怔怔的目光中,那个小姑娘朝外头走廊里吹了一声口哨。
自从来到碧落黄泉,好几个月的你退我进、暗中较量、追踪搜寻……都没有让林三酒找到卢泽,越发显得现在就像一场儿戏——在一声口哨过后,门口居然就响起了脚步声。
正当林三酒觉得十二人格肯定有什么暗藏计划时,门口灯光一暗,一个人轻轻走近了,在地板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你叫我?”
时隔八九年,连他的嗓音听起来都不一样了。当初那个仍在发育中,身材纤长单薄的大男孩,如今早已经变成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他肩宽腰细,神态沉稳,五官与面容也渐渐在时光中露出了坚硬棱角。
属于少年的阳光般的神采,随着年纪增长沉淀了下去,只在他的眉梢眼角处仍带着隐隐的、熟悉的温熙暖意。
如果不告诉她这是卢泽,恐怕林三酒即使面对面也不敢认,然而他确确实实是卢泽。当他微微一笑的时候,她过去的记忆顿时全破土而出,重新鲜活起来了——“好久不见了,小酒。”
“你……你到底……”
林三酒在震惊中甚至有点结巴,她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这都是怎、怎么回事?”
“你看,我说了我没有恶意。”麓盐也松了一口气,朝她身边走近几步,抬头望着她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卢泽会全部告诉你的。不过来龙去脉可以等安全了以后再说,现在我们不剩多少时间了吧?”
林三酒一低头,正好对上了小姑娘的双眼——那双瞳孔乍然一收,窄窄的两条黑色细线就像万花筒一般悠悠旋转起来;几秒之后,她的双眼就再次恢复了正常。
“的确,”
不知不觉地,林三酒松懈了肩膀和防备。既然他们没有敌意,卢泽又是老朋友,理所当然他们现在就是同伴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也不迟——“我信得过你们……现在只剩五分钟不到了,你对越海号更熟悉,生命维持系统是在这个控制室里吗?”
“我记得是。”麓盐看了看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屏幕和机器,“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操作,而且他们应该也把系统锁死了。”
“这一点不是问题。”
林三酒朝二人一笑,解除了【录音机】的卡片化。她将又大又笨重的录音机往地上一放,刚要按键时,却见门外扑棱棱地飞进来了一只纸鹤。
“是人偶师吗?”麓盐凑过头,看着它停在了林三酒手掌上:“人偶师要是在你身边的话,那些人格就更加不敢随便从卢泽身体里冒头了。”
卢泽闻言,带着苦恼之色叹了口气。大概他也被那些人格烦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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