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倒了一地人体的大厅里,幽幽地被黑暗浸染了一半,一时静得仿佛呼吸可闻。一排排像肉萝卜的人体整整齐齐地延伸向大厅远方,越来越黯淡,终于在那个人影站立的地方消融入了黑影中。
“姐……?”
那人影低低地叫了一声,因为离得远,声音又在空寂的大厅里回荡开来了,因此有些模糊不清——他似乎也同样正处于震惊之中,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随着他近了一些,他看起来更清楚了,一双清澈柔亮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水光。
“你认识他?”
人偶师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处的人,忽然凉凉一笑:“是数据体吧。”
正要往前冲出去的林三酒,步子一顿,生生被这句话给叫停了下来。她愣愣地看了一眼裹在黑色皮革里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远方的礼包——是了,礼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数据体?”
大概是隐约听见了,礼包有些莫名其妙地一歪头:“姐?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过来的?”林三酒微微地退后一步,也不由起了疑心。假如这个礼包真是数据体编写出来的,那可太糟糕了……她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涨,迅速在四周扫了一圈——至少现在大厅里看起来,仍然一片平静。
“姐?”礼包诧异地叫了一声,抬步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似乎对她的态度又吃惊又委屈:“我不太清楚……这是哪里?”
“站在原地别动。”人偶师低低地喝了一声。他的语气依然轻柔阴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劲儿——随着他右手一摆,地板上四五个正沉睡着的男女突然睁开眼,撑着地面站起来,无声无息地跟在了人偶师身边。
“别动手!”林三酒叫了一声,又四下环顾一圈,嗓子眼里焦灼了起来。“礼……李山青,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远远地,礼包停下了脚步。过了几秒,他声音茫然地开了口:“我……我也不知道。”
林三酒一楞。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叫人偶师和灵魂女王信服——一人一虫几乎是同时嗤了一声,不等她发话,地上一排人体就纷纷活转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地坐起身;这一排突然坐起的活人,像是反过来的多米诺骨牌似的一路立到了礼包脚下,终于啪地一下,一男一女同时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腿。
“这是干什么?”礼包一惊,挣扎了几下却没挣扎脱身,仍被人偶们牢牢握着;他惊惶地朝林三酒叫了一声:“姐!”
“还是一样了不起,大人。”正在地上来回转圈、给自己挑选人皮囊的灵魂女王,扭动着干肉条一样的身子,啧啧赞叹着望向了大厅——越来越多的人接二连三地站起来了;林立的阴影一步步朝礼包的方向走了过去,聚集在了他的身边,像是无数沉默的影子,只等着人偶师一声令下。
“我不是说了吗,别对他动手!”林三酒急得吼了一声,立刻大步冲了过去,“你先把他放开!”
“我看你是正义病又犯了。”人偶师半边脸拧了一下,一挥手,不但没有放开礼包,反而有更多的人从后方站了起来,静静地立在阴影里——灵魂女王也跟着在后头喊风凉话:“回来吧,唉呀……你又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是假,要是你折进去了,你说我们救不救你好?”
这一句话,猛地像电一样从林三酒脑海里打了过去;她双眼登时一亮,急急地冲到了礼包身边,一扭身,朝远处那一人一虫喊道:“他不是数据体!”
灵魂女王正将一个沉睡的年轻女人翻了个个儿,似乎就打算穿她了;闻言它尖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你们忘了,那些数据体必须要先解读一个人的全部数据,才能模拟编写出一个复制体!”林三酒匆匆喊道,暗自奇怪自己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一点——“它们事先没有见过礼……我的这个朋友,所以即使是从我的记忆中得知了他的存在,也不能编写出一个这么真实的大活人啊!”
她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一层层地激起了无数回音。远处一人一虫静了下来,互相把头凑近了,不知道低声商量了一会儿什么,人偶师又直起了腰。
“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为自己而感动?能够什么也不想地支持一次朋友,你现在都上头了吧?”他语气慢得近乎刻薄,身体站得笔直,将两只手矜持地交叠在身前:“……你有功夫发表演讲,怎么没有功夫回头看一眼呢?”
林三酒一僵,慢慢地扭过头去。
身旁那人也听见了,他垂落下来的长发微微一动,也同样一点点转过了脸来——落入她眼帘的,是礼包一张白皙的小脸;他面上还挂着一丝茫然和惊惶,眼圈微微地泛着红:“姐……?”
他这不是好好的吗?要我看什么?
林三酒才一怔,刚要出声发问,后背上却突然汗毛一立,顿时明白了。然而她反应得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她刚才一心是冲着礼包跑过来的,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一头扎进了一圈圈人偶的包围之中。
刚才一瞬间的分神,就已让林三酒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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