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人的面,元蘅疾步出了值房,却在求见闻临时被拒在了朝云殿外。
所有人都清楚元蘅与闻澈的那点关系,闻临更不会在此时想看见元蘅。
乍起了风,穿透元蘅的袍袖,将她的汗渍尽数吹干。可她觉得冷,从骨缝里觉得冷。天际沉得如同洒了墨汁,呼啸的风把树枝撕扯得歪曲,枝叶沙沙狂响。
若说之前漱玉之事,是先帝格外开恩。
而如今的闻澈,谁会放过他呢……
是真是假,闻临都会一概当成真的去听去做,毕竟他向来最忌惮的就是闻澈。
闻临不见她。
元蘅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决心闯进了朝云殿。周围内侍根本没料到她竟敢如此放肆,连阻拦都没来得及,转眼这人已经入内了。
她在这一刻彻底理解了闻澈。
在她还不认识闻澈的时候,她只听过闻澈为了母亲闯大殿怒斥皇帝之事。那时元蘅觉得此人着实幼稚不堪,不顾大局。
而现在她明白了。
为了在意的人,大局看着也没那么重要。
入了殿内,才看到闻临正在与陆从渊说话。
两人皆神色一怔,闻临先震怒:“放肆,谁准你进来的?朕这朝云殿,你当是坊市大街了不成?”
急匆匆地赶来,元蘅还有些喘,却在开口说话时格外笃定:“臣有话要问,问完,任陛下处置!”
闻临并不答她的话,只轻背过身去,不肯再看她。这是下定了决心不理会元蘅。
一旁的陆从渊却极轻地嘲讽地笑了,袖手而立:“闯大殿,视同反,元大人今日不惜代价闹这么一出,莫不是为了诏狱里那个……阶下囚?”
元蘅拱手拜着,隐忍着所有的情绪:“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此事定要交由大理寺查个水落石出才好,为什么就直接下诏狱了?为什么就直接要处死?北成哪一条律例说了,不经三法司严查就可直接处置?”
她没抬眼,却知道陆从渊朝着她走了过来:“你忘了本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么?此事三法司已经查过,只是事关机密大事,没经内阁商议罢了。永津百姓死伤过半,此刻那里还血流漂杵,此事证据确凿!他凌王如此胆大包天,视百姓之命如草芥。不日处死,已是皇恩浩荡。”
见元蘅怒视着自己,陆从渊忽地笑了,眼尾处的红格外明显:“你这般急切,不会是与他早有密谋罢?加之你今日不顾体统擅闯大殿……”
他转身朝闻临一拜:“臣以为,元蘅当与之同罪。”
元蘅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陆从渊,你不会以为这么区区几句话,就能要了我的性命罢?”
“莫要吵了!”闻临烦躁不堪地打断他们二人的话。
元蘅和陆从渊,他一个都招惹不起。现如今他除了和稀泥,也没有旁的路可走。
他不耐烦道:“此事已经查证,皇命已下,无从更改。”
无从更改。
她却偏要改。
元蘅恭谨再拜:“好。臣只有一个请求……臣要见他。”
自从去岁她从诏狱中走出之后,元蘅从没想到自己会再回到这个血气盈溢的诏狱。每日这里都有受不住酷刑折磨咬舌而亡之人。折磨人的法子太多了,即便是向来坚韧的她,曾经也想过自弃。
每往里走一步,她都觉得胃中隐隐作痛。
斑斑血痕与霉迹混合着。
没人引路,狭长的暗无天日的过道处只亮着微弱的灯,把她瘦削的身影照得细长。她忍着难闻的气味,在里面找那个她想见的身影。
她看到了。
分别时纵马的少年郎,此刻白色囚衣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手腕被锁链困缚,连发丝都是蓬乱的。
看不到脸,也有些瘦脱了原本的模样。可是元蘅就是知道,是他。
这般刑罚,可见是被带回来好几日了。
启都中竟半点风声都没有。
脚步声停了,却没有预想中的折磨,那人才试着抬起酸痛的脖颈,却在看清楚面前人时忽然别过了脸去,脑中仿佛有轰隆巨响,又在一瞬间变成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的沉寂。
手帕触感柔软,闻澈知道,是她在给自己擦拭那些污痕。
视线再度对上,元蘅难以维持预料中的体面。整整一个春日没见过的人,竟以这副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却有清泽漫出。
闻澈想说话,可喉咙如刀割般痛。
他还想伸手摸她的长发,可被锁住的手动不得。
“都把你……丑哭了么?”
元蘅仍旧遮着自己的脸,却摇了摇头,从齿缝中挤出极轻的一声:“没有。好看。”
“骗人,肯定……肯定丑死了。”
闻澈气短而闷,开口极为费力,但是仍旧笑了。
元蘅放下了手,发红的眼眶就这般露了出来:“好看。”
闻澈艰难开口:“你不问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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