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微抬下巴,他便欲俯首。
忽地,假石后面传来一声轻咳。
皇后
这里已经是御湖深处的亭台处, 平常的宫人鲜少有寻到此处的,所以元蘅才敢借着酒意有些许放肆。听到这一声,她当即与松了环着闻澈的手, 轻咳着去整理自己的衣物。
闻澈还没从缱绻的心绪中完全分出,却被这熟悉的一声惊得三魂去了七魄, 心跳如擂鼓地起身将元蘅挡在身后, 朝着梁皇后躬身一拜:“母后!”
闻澈离席之前还见着皇后正在席间饮酒赏舞,谁知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出来了, 还正巧被看到这幅场景。
自打元蘅提过不愿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人知晓之后, 他虽然不是太情愿, 但是也依旧听从。虽说他想过若是能被人发觉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这人竟偏偏是皇后。
皇后没应他的声, 面色如旧, 甚至在这夜色中显得有些发白。
元蘅按下醉意, 整好装束朝她见礼。
可是迟迟没人发话,空余湖上水声不止, 还有鸟雀虫鸣,没了闲心雅趣, 惟余心慌了。
“元大人跟本宫来。”
说罢皇后便径直走着, 没两步就止下步子, 微侧首看向闻澈:“你不许跟着。”
闻澈不依,毕竟前些日子皇后欲撮合他与裴鸢, 还指名元蘅操办婚仪。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他唯恐皇后迁怒为难于元蘅。
还没等他开口, 元蘅在暗处轻扯了下他的衣角, 给他递了个眼神,摇了摇头。
闻澈皱眉想再说什么, 元蘅已经不理会他径直跟上了皇后的步子,往庆安宫的方向同去了。
这不是元蘅头一回踏进庆安宫了。
在她初次入宫拜见皇帝之时,刚出朝云殿就被明锦邀着入了庆安宫中说话。那时元蘅只觉得明锦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何话里话外都是要她快些回衍州,不要在启都久留。
如今再次抬眸看向庆安宫有泛旧的牌匾时,才倏而明了。竟然在她尚未做官之时,明锦就已经料想到陆从渊不会轻易放过她,在那时就已经好心劝她离开了。
门扉不再简旧,翠色珠帘微掩随风轻摇,案上还搁着今春才奉入各宫中的水波纹绫罗,颜色过于鲜艳,不似寻常皇后和明锦常穿戴的。想必宫人们只是依照份例行事,难免敷衍。
宫中煮茶的茶具已经微烫了,皇后落座拾起金匙舀了茶水添给元蘅,但是元蘅并不敢碰。
皇后皱了眉,才道:“元大人可知当时应许了本宫何事?”
元蘅要起身谢罪,却又被皇后按住了手背。
皇后终于露出点笑来:“本宫说过了,元大人总是拘着礼,显得不够亲近。把这茶饮了,今春才到的岁贡,你尝尝味道如何。”
茶是蒙顶石花,茶汤透亮,但元蘅却尝不出滋味来。
若在之前,于元蘅而言,皇后就只是皇后。而现今,却又有着微妙的不同寻常了。她是闻澈的母后,是她心悦之人的母后。
“好茶,多谢娘娘。”
隐约看出元蘅尚且醉意未消,她也没有多说绕弯子的话,而是道:“自打今春澈儿从江朔回来之后,朝臣们不少往陛下那边递折子,不外乎两件事。一则是说越王劳苦功高,宜尽早册立为储君;二则是催着澈儿成婚,早些就藩。”
闻澈生为嫡皇子,自幼就是被当做储君来教养的,连给他寻的老师都是德高望重的杜庭誉。就连皇后本人也不免高兴。
可是那场无妄之灾就是摧毁了这一切,蕙妃和她的儿子一跃其上。起初皇后不甘心,被困庆安宫的这些年心中都愤愤不平。
如今皇后想开了。
若是闻澈能自在,凌州倒也是个极好的去处。
“当日本宫撮合他与裴鸢,正是意在此处。但如今看来此事是不成了。说了怕元大人觉得本宫过于自私,不知你可想过与他成婚,随他去封地?”
元蘅没有犹豫,将香茶饮尽:“没有。”
听罢此言,皇后有一瞬的错愕,捏着杯口的手也轻微收紧,声音冷下去:“方才本宫瞧着你们二人情意绵长,原以为你不会推拒。是舍不下礼部的位子和你的仕途?”
“并非。”元蘅按了额角,减缓醉意袭来之时的眩晕之感,说话也直接了,“不谈这个。娘娘爱子之心深切,但就真的以为去了封地就能与人相安无事么?江朔数万精兵是陛下亲手交于他的,若是不以此为刃,定会被此刃所伤。今宴娘娘也瞧见了,越王与陆家人何等亲近?他们走到一处,要针对的可不就是他么?”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皇后从她的醉得有有些分散的眼神中看出了决然。
“正是如此,才要避开。”
“如何避开?不争者惟一死尔。”
皇后唇线抿得平直:“你问过他么?”
元蘅忽然笑了,眼底蒙上一层水雾:“……还未。”
“难不成是一晌贪欢,从未想过来日?他带入启都的驻军尚且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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