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陆钧安将笔架挪到一侧不妨碍他凑近了说话,才道,“听说举荐的人,姓元呢。”
“元?”
陆从渊倒是没有听说此事。
近日都察院中的事务太过于琐碎,他在值房中一连待了多日,来来往往的文书将他的桌面都要铺满了。若不是今日头痛,他难有休息的空隙。更无从去听人说这些闲话。
陆从渊道:“元成晖是有一个儿子,不过若我没记错,当是年纪尚小啊。再者说了,在启都的不是只有那个元氏长女么?对了,上回让你去侯府致歉,你去了么?”
“去了去了,兄长你别打岔!能传出这种事自然不是空穴来风,据说就是那个元蘅。你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一直往来于文徽院之事么?”
陆钧安单是设想都觉得汗毛直立。
被手炉给烫到了指尖,陆从渊才回神将手炉搁在了一旁,嘲讽一笑:“当你说什么呢,竟是那个元氏女么?褚清连疯了,你当皇帝也疯了不成?”
“我朝不是没有过女官啊……”
陆从渊打断他的话:“正是有过,才更不可能了。昔日那个内廷尚仪,凭借着太后的关系涉政,最后落得什么结果?这种事不可能出现第二回。此事当成笑话,听听便罢!”
陆钧安还想说什么,但是陆从渊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倦乏至极不愿再议的样子。他只好将未说出口的话重新咽回肚子里。
他也不是这种爱管这种闲事的人,谁做官与他也没有关系。
但是上回元蘅将一盏茶泼到他的脸上,还迫使他颜面尽失地去侯府和王府赔礼道歉的事,让他这些日子都食不下咽。
本来觉得元蘅极有可能成为越王妃已够给他添堵的了,谁知现下又有人传杜庭誉向皇帝举荐她。
这简直就是一根梗在喉间的刺,让他无法倾吐又分外心烦。
吃醋
闻澈打马穿过熙熙攘攘的文盛街之后,迎面便撞见了一顶青幔银螭软轿。
道路上积了雪,化了一半又被来往行人踏过,本就泥泞不宽敞。这软轿不大,但前后簇拥的随侍不少,熙熙攘攘地堵了大半边的路。
一身素衣的闻澈并不张扬,最前之人也不认得,张口就是斥责:“不长眼么?敢挡左都御史的路?滚开!”
身后徐舒正欲开口反驳,闻澈却抬臂挡了一下。
他从容勒马,眼皮微抬:“原来是左都御史。”
“认得就让开!”
“这派头,本王还以为是哪个宰辅大人……”
闻澈声音清越,终于惊得软轿中闭眼小憩的陆从渊。
陆从渊冷声吩咐落轿,规规矩矩地走到闻澈跟前,侧朝着马头行了一礼。
“是臣管教下人无方,扰了凌王殿下,回去臣定责罚于他!”
“是挺无方的,但责罚不如自省。连跟前的人都会乘大人之威势,言语傲慢无状,难免会让世人觉得,陆大人也是如此。”
闻澈并不让他平身,而是目光上下打量着陆从渊,毫不留情面地嘲讽。
这么些年了,陆从渊虽已过而立之年,但仍旧没有什么变化,举止有度,让人挑不出错处。
闻澈回启都许久了,除了那个陆三,从未再碰见其余的陆家人。如今只是打马上街吃酒,却能直接撞见陆从渊。
撞见了,他就必不会轻易放过。
“臣知错,回去便自省。”
“但本王规规矩矩地在路上走,不能平白被人辱骂。”闻澈若有所思地张望了一下,又道,“大人是要往都察院去么?”
陆从渊并不知闻澈这话是何意,只点头称是。
“那路也不远了,劳烦陆大人步行去罢!软轿留在这里,让方才言语无状之人跪在此处一个时辰,此事便作罢。”
既然有人喜欢用官威压人,那闻澈并不介意用威势再压回去。
陆从渊知晓闻澈是故意找他麻烦的,出的就是当年离开启都的闷气。少时闻澈就是这种脾性,原以为他如今会变一变,谁知还是如此!
他在袖间握紧了拳,再度行告辞礼:“是。”
见陆从渊将轿子和随侍留在原处,自己步行远去,闻澈才轻笑出声。
“殿下,咱们何苦招惹他?”徐舒不免有些忧虑。
闻澈冷然道:“是他何苦招惹本王。当年谋反的帽子被他们陆家扣到我母后和舅舅头上,本王还没跟他们一一算清楚呢。往后日子还长,这算什么?”
他正欲驾马离开,却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清风阁跟前。
似乎感觉有谁在瞧他,闻澈抬眼望上去,看到了临窗而坐的元蘅。
亭阁错落,窗外梅枝斜斜地探向雅致窗棱,梅蕊处未化的雪映得那人更清冷几分。她撑着侧脸看他,虽看不清神色,但露出的一小截如白瓷般的素腕,已足够让人心中一动。
闻澈没有片刻犹豫,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徐舒之后,便往清风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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