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个装纨绔的人,才最莫测不是么?”
元蘅收回望向窗子的目光,接过伞,从容地登了马车。
梦境
陆府——
陆钧安没用侍女端来的饭食,反而借着窗下的微薄的日光醒酒。
白日发生的事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回想起来,他只记得自己瞧见两个貌美的小娘子,紧接着就被人泼了水,而后又被人踹了。再后来发生的事他一概想不起来。
据随从所言,踹他的正是凌王闻澈。
陆钧安愤然锤了桌案,扶额叹息。
现下他都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定是酒饮了太多,如今都糊涂了。
“三公子……”
“滚!”
被呵斥的侍女抖了下,但还是颤着声接着道:“长公子唤您去辉和堂,有事要议。”
听见长公子三个字,陆钧安才压下怒意,坐正回来。
在陆府,他唯独畏惧自己这兄长陆从渊。
陆钧安起身,取了件没有酒气的干净衣裳换上了。担心还有余味,他还让自己的近侍贴近来嗅了下。直到确定完全没有问题,他才终于往辉和堂去了。
还没走到,他便看见了陆从渊的身影。
陆从渊方才而立之年,但看起来甚是沉稳端方,在朝为官极重法度,对府中之事也是处处周到不留情面。
每回陆钧安在外招惹了谁,人家若是将状告到陆从渊这里,他便难逃一顿责难。
他低垂着眼睫走了过去。
见陆从渊并没有怒色,他便以为不是因为清风阁之事,于是腆着笑脸准备开口。
“跪下。”
陆从渊的话生硬冰凉,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向他。
陆钧安自知理亏,应声跪了。
“你厉害了,敢当众调戏日后的越王妃。”陆从渊低头看他惊异的神色,继续道,“被凌王闻澈制止后,你认不清人,还竟想挥手打回去。我看你是想直接当皇帝了。”
最后一句落声极轻,但却犹如轰鸣。
陆钧安咽了口唾沫,将醉酒时发生之事在心里理了一遍。
当时他并不认得元蘅是谁,被泼了水,他实在气不过便想甩一耳光。倒地之后脑袋被摔得胀痛,他那时醉得厉害,哪里能认清楚说话的人是闻澈!
闻澈如今再怎么失宠,再怎么落魄好拿捏,也毕竟是北成的嫡皇子。
“兄长……”
陆钧安想去揪陆从渊的衣摆,但陆从渊往后退了一步,让他的手扑了个空,堪堪停在半空。
“我后来认出了,知道那是闻澈……实在不行我明日去凌王府赔礼道歉!不过,泼我一脸水的女子,是元氏那个要嫁给越王的女儿?”
陆钧安思虑片刻,道:“那我没打上真是亏了。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不成?元成晖怕是忘了以前低眉顺眼攀着我们陆氏的时候了!”
陆从渊素来知道陆钧安不成器,却没想到愚蠢至此。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指向他的额间,恨声道:“今日之事又传到了越王闻临的耳朵里,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掐死你!我竟不知,你如今还有得罪两位王爷的能耐!”
如今皇帝身子不好,命闻临代理朝政之事,未来东宫之位多半就是他的。而元蘅又是闻临求娶的越王妃。
让闻临丢了颜面,此事确实不小。
陆钧安没话说:“此事是我错了,明日我就去赔礼道歉。”
但他还是不甘心:“但是兄长,北成数代皇后和无数王妃,都是我们陆氏女。就因为如今皇后姓梁,已经让梁氏险些凌驾于我们头上了!您就眼睁睁看着元氏女嫁给越王,日后我们再受那元成晖的气?”
“愚不可及。”陆从渊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叹了气,陆从渊不再看他:“你不知,那元蘅是打算退婚的。”
这是那日陆从渊拜访安远侯府,听安远侯亲口说的。
想来不会有误。
陆钧安愣了下,心道这女子怕不是傻了。
见他不知悔改,陆从渊摇了摇头:“明日去侯府和两个王府,挨个登门道歉!”
“哦。”陆钧安跪着没动。
看着他这幅模样,陆从渊终究不忍心,将他扶了起来,沉声道:“你记住,在不甘心却不能妄动的时候,静观其变才是韬光养晦。适时推波助澜,以此方得所求。”
穿过曲回的游廊时,有雨滴被冷风吹着落在元蘅手腕上,她方抬眼看了灰蒙蒙的天际,知这几场连日的雨,催得启都的初冬将至。
因着连绵的秋雨,不见日光,庭院青砖上的苔藓变得枯黄,府中的下人正费力清扫着,见元蘅路过,放下手中的活计依礼唤了“姑娘”。
过了几个石拱门,元蘅在抄手游廊下收了伞,看见了安远侯。
安远侯站在檐下,肩上只披了一件暗色云纹薄衫,将他的面容衬得苍白。偶有雨滴顺着瓦片落下,滴在他脚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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