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望向校场。
“过来啊!”
鄯王不耐烦道。
从老四开口的那一句,一干子弟都知道有好戏看了。他们其中不乏宗室亲王的嫡子,幼时得蒙圣眷,能常常进宫做伴读,以前这样的好戏天天都有。
二哥肃王早就司空见惯了
——宫婢生的孩子始终是他们的奴婢,老四使唤得了,他自然也能使唤。只不过比起使唤,他更喜欢看别人做戏,自己卖一卖好心肠。
当然,二哥还有自己不承认的嫉妒心在。
有一日他听见秦汀兰偷偷跟别家妇人说,要论这容貌俊气呀,当属琰王和盛王。琰王便也罢,谁不知他生母杜贵妃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那盛王你也晓得他生母是什么路子,那可是个卑贱,圣人亲自下旨了结的。虽没见过,也能猜到是个极狐媚的,不然一个奴婢怎爬的上龙床?想来盛王相貌也是随了她,真真狐俊啊。有时我瞧他一眼,脸上都要臊得慌。
二哥听完,心里便堵着一口怒气,当晚打了他家娘们一耳光,压在榻上折磨一宿,哭得人厉害。
这头魏召南起身下阶,走到鄯王身前。在一干人兴致昂扬的注目下,伸手接棉裘。
鄯王斜眼瞧他,忽然又不想给了,嗤笑说:“本王的棉衣金贵,奴婢也配吗?”
魏召南半掀眼皮子看他,不语。
大家都在看热闹,只有不忌口的六皇子又学会了一句话,
就是,奴婢也配吗?
崔含雪很适时地停下脚步,喻姝刚好听到校场的哄笑声。不由眉心一蹙,原来人家是这个目的。
她心里有块松软的地方被捏着,愣怔了好一会。
喻姝远远望着魏召南,但他庞若无事。二哥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站出,微带身为“兄长”的责备,“四弟啊,五弟跟我们是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兄弟吗?也是,从小到大,五弟伺候得一向很好。”
鄯王瞧不起他二哥的鬼心眼,明明厌一个人厌得要死,却喜欢用软刀子磨。不仅喜欢软刀子,还惯会借刀杀人。不免冷笑道:“二哥喜欢这奴生子也拿去吧,我和二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多大笑话啊”
二哥脸色僵住,众人又哄笑成一片。鄯王把棉裘抛给一小厮,拉开弓弩,闭着一只眼瞄靶心。
崔含雪很有兴致地观望,笑笑看她:“盛王对我家殿下的忠心,果真有目共睹。”
秋风忽起天骤寒,靶心没中。她轻揉眼里的细沙,水光罅隙的某一刹,似乎望见魏召南朝这投来一眼。
喻姝素知晓魏召南的出身。
知晓他与诸王都不一样,不然自己也是嫁不成他的。
鄯王能轻而易举地羞辱他,可见他从前过的日子皆是这般。可他竟能不愠不怒地立在那处,无一言可出,难道已经逆来顺受了?
喻姝走开,崔含雪亦步,跟在后头慢条斯理道:“五弟妹怎么走得这般快,我还想同弟妹说说话呢。
远离了闲庭,又绕过两三条小径,待走到一处草木茂盛的僻静地方时,前头的人忽然转过身,朝她轻轻笑:“我也有话想同四嫂嫂说。”
“什么话?”
崔含雪想起上回在卢家寿宴,喻姝投她所好,想结交,不由启唇道:“要还是想跟着我,也不是不可。只是追随须有该尽的事,倘若你能随盛王一般”
“不,只怕此事不是我求四嫂嫂,而是四嫂嫂该求我。”
喻姝微笑打断:“真当我是没准备来的么?本来我也不想拿此事威胁嫂嫂,只是嫂嫂未免太不待见我。我与嫂嫂无冤无仇,嫂嫂却三番两次要我难堪。我旁的不会,唯有这‘说理’二字懂行,有一理,还请嫂嫂评评?”
崔含雪神色忽凝:“你什么意思?”
这一片灌木林立,小道边唯有木芙蓉开得正好,亭亭簇立。喻姝抚上,容色妍丽,唇角微勾:
“我听说嫂嫂的儿子快满岁了,是整个王府的眼珠子。若鄯王知道嫂嫂为固宠,偷偷换了孩子。疼爱的儿子非他亲生,而他的血亲女儿却养在郊外农庄,不知是何种滋味呢?”
话音落下,林木俱静,静得能听见秋风呼瑟,和上下起伏的喘息。
崔含雪双眸倏地瞪大,面浮薄怒,急得抓上她的手,扯得芙蓉花瓣纷纷而落。
喻姝任由她抓着手腕,也不急。
“四嫂嫂别怕,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何必要害你?更不会闲得跑到鄯王跟前胡说。我只是想跟嫂嫂求一物罢了,力所能及的,嫂嫂施手便能给。”
崔含雪闻言,还是不敢松气,两根秀眉拧到一块:“你到底想要什么?”
喻姝扶正花枝,淡然笑了。
“嫂嫂的娘家名下有几处庄子,我想要西郊庄子的那家农户,姓吴。他们有个死去的大儿子,叫吴唐。”
晚上开炉宴,帝后仪仗来到,在座的人纷纷站起大礼。
皇帝今年五十有三,身着赭黄衫袍,衣绣鱼龙纹,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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