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搭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还露在外面的一小段右手努力地试图把自己从垃圾桶里拔出来。
灰头发的少女在再次见到他时,很热情地冲他露出了一个有几分诡异的笑容。
“你是在找丹恒对吧。”
刃低下头去看向这小鬼的金色眼睛。
“他很热衷于翻垃圾桶呢。”星说。
这个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挑了挑眉毛。
“你可以去雅利洛六号上打听一下。他已经把那颗星球上的垃圾桶翻了个遍,现在在翻罗浮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
提供了这个信息后,少女跟在卡芙卡后面,俩人聊些什么走开了。
当然,最初刃并不会相信这么蠢的事,直到他看到了这个垃圾桶,这个独自屹立在海边,迎着海风的垃圾桶。
它让他想起了饮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之,就是很像。
垃圾桶看起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却并不脏,海风在上面侵蚀出了风的痕迹。桶口光滑,在下午的阳光中泛着一丝清淡祥和的柔光。
刃低下头,看向了垃圾桶内部。
里面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他没有看见丹恒,当然,也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星核猎手走得更进一步,脑袋凑到了垃圾桶桶口处。
他似乎看到了里面有青色的东西,在隐隐闪着光。
还好这周围没有任何人出没。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这里不存在任何你要找的人!”
“咔嗒”一声,猎手脚下的年久失修的木板断裂,他一个趔蹶,一头栽进了垃圾桶里。
并且拔不出来了。
“现在这个情况,我建议你把裤子拉紧一点。”
猎手没有理会这似乎是从垃圾桶内部传来的声音。
数百年的人生里,他一般悬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之上,音乐声似乎变得很远,像是从藏在海底下的城市中传来。狐人拉着他的手在沙滩上傻兮兮地扭来扭曲,凌乱的脚印交错在一起,月辉洒在他们的头发上,好像两个将月夜当成白天来过的拇指精灵。
她其实早已喝得很醉,只不过是那种越醉越兴奋的类型。
应星陪着她毫无章法地转到脑袋发晕,她终于干呕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昏睡过去。
只剩下没喝几杯的他,废着劲扯着这群人凑到一起去,更深露重,即使这群家伙体格健壮,他也不想看到他们明天一早抖着腿瑟缩的样子。
只是在拖行着那毛茸茸的云骑军少年时多少也是遇到了一些麻烦,被他从地上拎起来一半的人突然间转过身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嘴里含含糊糊地嘀咕着梦话:“明天怎么又要练啊……这个月已经练了25天了……”
少年像个被戳到肚子的蚌,双手双脚变作了蚌壳,紧紧咬着他的大腿死也不撒手,一边嘀咕着想去喝酒,一边哼哼唧唧抱怨自己的腿练得好痛。
他知道他平日里要强,练到腿根打颤也不说一个累字,只是没想到会在梦里小孩子般地娇气了起来。应星蹲下身,摸着他的脑袋安抚,“好好好,明天不练了,给你放一天的假喝酒去。”
梦中的少年嘀嘀咕咕:“……喝酒……那应星哥来吗?我不想只和师傅一起……”没等他说完,一只手伸了过来搭在了应星的肩膀上,一个脑袋也挤到了他的脸颊边。
刚刚被他拖到一边的丹枫不知何时醒了……不,这人看上去一点醉意也没有,还在幸灾乐祸地用着玉兆录下少年的梦话,“明天放给他师傅听。”那看上去孤高清冷的持明龙尊脸上笑得邪恶。
“你不是喝醉了吗?”应星瞥着旁边长着一对龙角的脑袋说道。
他确实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一反常态地用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着应星的脸颊。
两团软肉贴在一起,应星耳廓红了红,刚想说些什么,身上趴着的人一头栽倒在地,甚至打起呼噜来。
当然,有时,这蒙在死亡与永恒之上的面纱显现出其强大的控制力来。
沾着鲜血的少女躯体坠落下来,应星仰着头,似乎再也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
赴死之人并不恐惧,而旁观者却被痛苦摄住了心脏。
应星说不清究竟是死亡威慑了他们,还是求生的渴望蒙蔽了他们。
现如今,枕在柔软的大腿上,脑袋昏昏沉沉陷入幻梦中的刃也说不清。
他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他的意识与灵魂在蛛丝的缠绕中逐渐消解破碎,而现在,他品尝到了在他面前死去的母亲与白珩的感受。
他曾在午夜梦回,想起她们的死状惊出一身冷汗,恨不得以身替之。
而现在,真正身临其境时,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暖洋洋的温度让他犯困,他在一片恬然的喜乐中逐渐失去了对于四肢的感受。
他开始逐渐忘记自己。
刚刚那些清晰犹如放映的走马灯一般的一切在巨大而空洞的黑暗中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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