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信自己,但不能不相信陆家。
陆瑷刚一迈出大门,猎心便凑了上来,指着墙根下站着的两个人影嫌弃地道:“那俩老乞儿刚到不久,说是来投亲的。奴问他们亲戚是谁,他们竟将您的闺名唤了出来。奴本想着将人叉得远远的,可他们走了又来,狗皮膏药似的。要不是没了法子,奴也不会让玉姹那个小贱婢唤您出来……”
陆瑷仔细一看,墙根下的确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短衣束裤,对朝着手取暖,腰间衣服上还有处破洞,散了些絮出来。
再看脸,年岁应已过花甲。因常年干活,皮肤黢黑,却又冻得红彤彤的。
陆瑷见后,只觉一阵血液控制不住地朝着脑门顶去,差点儿站不稳脚跟。
那俩老乞儿见了她,霎时眉开眼笑。同时咧开两张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小姐……小姐……”他二人颤颤走上前来,像是饿了许久一般。
扑面而来的酸臭味儿让猎心差点儿吐出来,他忙掩鼻,伸出腿在空中踢了两下:“去去去!脏死了!”
那俩老乞儿慌忙往后退了数步,又用哀求的目光望着陆瑷。
“什么东西?睁大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这可是公府,我们三小姐的妹妹是贵妃,哥哥是当朝国舅爷,姐姐是大都督的儿媳,怎会有你们这样行乞的亲戚?讨饭前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猎心一叉腰,打算唤了人来再将人叉走。
稚子
“慢着。”
陆瑷定了定心神后,出声拦住了猎心。
猎心不解,叉在腰上的双手没放下来,扭头疑惑问道:“为什么?这俩老乞儿不知是哪里来的流民,讨饭讨到咱家来了……”
他又伸出一只手来指着隔壁司马晦和对街辛昂两位高官府上探出来的人头道:“您瞧,太傅和御史家的人都要笑话咱们了……”
“你进去,去我院子。”陆瑷打断了他,命令道,“去寻我床头的莲花匣子,拿两贯钱出来。”
猎心听她吩咐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不……不是……”猎心结结巴巴地指着那俩乞儿道,“您……您是行善还是真认识他们……”
陆瑷向来温柔和善,少有冷脸的时候。
今日约摸是让玉姹逼出了脾气来,连带着同猎心说话也带了些训斥的意味。
“让你去你就去,杵在这做什么?”她不耐烦道,“你莫不是还嫌这两天的事儿不够多?”
猎心没了法子,只能快步走去府中。
今日的日头有些晒,陆瑷站在门口,那俩老乞儿见她衣裳精致华贵,虽说不识得牌匾上的字,听不懂猎心刚刚说的话,却也终于知道常年来往的这位女子是不得了的人物。
他们嗫喏着不敢向前,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双手耷拉在腰下,连袖子都忘了抄。
直到猎心取了钱来,他们的眼光才粘在那上面。
猎心不情不愿地将两贯钱奉上,却见三小姐接过时,手指在轻轻颤抖。
陆瑷拿了钱后向那两名乞儿走去,想来是有话要说,便引他们进了旁边一处不甚明显的胡同内。
“你们怎么寻到这里了?”她压低声音怒道,“若我家人知道了,莫说你们,我命也要没了!”
老乞儿盯着她手上的钱,含糊着「嗯嗯」了两声,露出一脸无奈的神情来。
“小姐……小姐知道我们那不争气的儿……又去赌了……”那名女乞儿摊手道,“债主逼上门,打断他一条腿……没钱治不了病……也照顾不好人……”
陆瑷头晕目眩了一阵儿,咬着腮帮子才让自己站稳了。
“这两年我给你们多少钱?我不计较,你们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好歹要劝他戒了赌。”她又道,“我已经没有钱财可给你们了,这是最后一次……可听明白了?”
那俩老乞儿连连点头,又眼巴巴地望着她手上的两贯钱。
陆瑷没了招
若是让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眼下她也没办法
“你们养的儿子不能防老,如今饭都吃不起了,还不如同他断了关系。”陆瑷将钱递给他们,叹息道,“拿去吧……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二人满口答应地接过了钱,一人一贯塞入破破烂烂的短衣内,看也未看她,赶紧走出了胡同。
陆瑷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觉浑身冰冷而麻木
陆瑷一步一步慢慢地回了府。
老乞儿刚出了宜寿里,直奔城南而去。
还未拐过一条街,便有个五短汉子走上前来,凶神恶煞地拦住了他们。
“钱呢?”那汉子粗壮黢黑的手去抓女乞儿的短衣,却不慎触到她腰上那个破洞,抖了更多棉絮出来。
路人见他们三人在街上撕扯,纷纷侧目望来。
女乞儿捂着腰当街哭道:“儿啊……你不要娘的命……也不要娘的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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