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能喝是出了名的,宇文馥面对这样的邀请,自然高兴,欣然应下,还扯着陆瓒的袖子让他到时候不要忘记喊着自己一道去。
解决了宇文馥这个大麻烦,温鸯又对另一边的高个儿青年道:“贺兰,你可不能再推了。”
陆瓒一抬眼,便与另一道目光对上。
那人广袖素袍,长身玉立,皮肤白皙,眉目深刻,是朝中常见的面孔,没有什么好说的。
然而让陆瓒有些奇怪的是他的眉毛。
这人的眉毛极淡,加之肤色白,不仔细看倒觉得他是天生不长眉毛一样。
有这样的特点,便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相貌
陆瓒扫了他两眼后,及时收回了目光。
温鸯同人打招呼的时候,宇文馥还在一旁琢磨怎么将他的酒全部搬走。
听到「贺兰」二字时,宇文馥背着手又凑了过来,对那无眉人打趣道:“小问情……”
温鸯的嘴巴咧到了风池穴,若不是仪仗快要来,百官要注意形象,怕是早就在地上抱着肚皮打滚了。
贺兰问情素来持重,听宇文馥唤「小问情」,白皙面皮一点一点地变粉。
贺兰问情是宇文馥看着长大,自幼时便被他唤「小问情」,如今成年依然不曾被放过。
“大人。”他揖道。
宇文馥又道:“你见了老夫,怎么不先来行礼,要老夫主动同你打招呼?”
贺兰问情顿了顿,又指了指远处以辛昂为首的御史们。
帝王仪仗到来之前不可调笑,御史们都在看着,有可能一个动作便会让自己的前途化成灰烬。
宇文馥和陆瓒是外戚,只要不行刺,就算在仪仗前打滚儿也顶多是罚俸;
温鸯常年在外,是帝王震慑地方得力的武器。只有贺兰问情,出身将门,却剑走偏锋,一个鲜卑人夹在诸汉臣中做了廷尉。稍有行差踏错便会祸害了前程,自然不敢随意说话调笑。
“我都不怕,小问情也不用怕。”宇文馥笑嘻嘻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贺兰问情还未作反应,便听前头开道的禁卫高呼圣人回朝。
诸人回了自己刚刚的位置,撩起前襟跪在丘林俭的血曾浸湿过的地上。
暌违
从宣阳门到阊阖门路程不算远,阊阖门前的大臣远远地看到一片乌云,对比之下倒觉得现下天上的阴霾也浅淡了些。
铜驼街能供九车并行,銮驾却占了一半
铁皮包裹的车轮碾在地面上,细听有「滋啦」的响声。若此时有个屠户在旁,定然会说「这个声音就像刚宰杀的肥猪被剪刀剪开皮肉的那第一响」。
然而此刻没有屠户,没有肥豕,只有天子朝臣。
帷幔内的黑影若隐若现,或许这一路累得很了,单手撑在扶手上,一动未动,不知是醒是眠。
然而经过他们时,里头的天子开了口。
“元承,明日进宫领罚。”
端王拓跋澈,小字元承,九月十九迎了名妓浮山进府。
他跪在地上,脊背有些发凉。
宇文馥瞥了他一眼,一句求情的话也没有讲。
陆瓒不在意端王,他在意的是另一个人。
仪仗前除了中常侍李遂意和镇南大将军慕容擎外,还多了个人。
这人便是大都督韩嵩的儿子,陆贵妃的姐夫,刚任了散骑常侍的韩楚璧。
韩楚璧看着陆瓒,冲他频频挑眉,无声地唤他:“琢一……”
他这没皮没脸的模样陆瓒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也没有多在意。
只是仪仗后的马车突然动了动,虽然未停,却掀开了车帘的一角。
陆珍露出半张脸来,张嘴亦是无声:“哥哥……”
见她眼神炯炯,面色红润,气色比走时还要好,陆瓒松了口气
而他们兄妹四人,终于能聚在一起。
仪仗未停,一路从阊阖门驶进太极宫。
宫外有朝臣,宫内是嫔御。
陆银屏领着拓跋珣来到太极宫前,连连打着哈欠。
昨晚睡得太晚,大清早又被这小呆头鹅扰了清梦。起来后发现上了火,喉咙发干不说,呼吸热得烫嘴唇。
上火就上火,要么她一个人,要么她不来
陆银屏开始琢磨着怎么杀了她们。
这事儿不是琢磨一次两次了,可毕竟胆子小。倘若天子给她把刀,把李妩拖过来让她砍,你看她敢下手吗?
她不敢……
娇养大的女子,心思可能有时恶毒一些,但若让她亲自动手是万万不能的。
可谁的心能剖出来给旁人看呢?便是千古圣人也不敢说自己没有过坏心思的。
“母妃。”拓跋珣有些紧张,捏了捏她的手道,“万一父皇一会儿考儿臣功课怎么办?”
陆银屏一怔,随即安抚道:“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谦卑,不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太高。就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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