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单调嘈杂,这带给前桥一丝源自未知的忐忑,每见一处黑黢黢的树丛,就疑心有人埋伏于此。
成璧和何缜守在她身旁,一个留心观察,一个凝神倾听,正因怀疑中的埋伏并未出现,二人也表现出十足的专注和安静,反而让前桥更紧张了。
在心事重重的沉默中,队伍行进了约一个时辰,敌暗我明的感觉很不好,在她的臆想里,所有暗处满布敌人。长时间神经紧绷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争战,让她逐渐焦虑,心中仿佛有无名怒火等待升起,却又无处发泄。
时间才过去短短一会儿,她就已经受不了了,凝云堂是怎么在雪地里趴那么久的?前桥轻轻呼了口气,想平息内心的慌乱,可这口气还没等喘匀,马缰就被身边人猛扯一下,坐骑停得猝不及防,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嘶鸣。
她来不及问何缜为何拉住她的马,下一秒就被成璧揽着腰抱离马背原地蹲下。几声刺耳的金属碰击之音响在不远的前方,敌人的第一次攻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开始了,沉默骤然被打破,捕快纷纷亮出兵刃对敌,漆黑的夜色让敌人的轮廓难以分辨,只能听见打斗声和叫嚷声。
成璧提醒众人下马,藏在囚车背后,他判断出来者不多,还算淡然,只是弩箭破空之声又接二连三响起,对方故技重施,先用弓箭阻碍前进,老月豺也有所准备,捕快纷纷架起携带的盾牌防御。
她被梁穹拥着,看不见身后打斗的场面。囚车附近是最为安全之处,不仅布置有充足人手,敌人的弩箭也会避开此处,不会冲同伴招呼。可这错觉只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就随着喷溅到面上的液体烟消云散,她微微发愣地摸下一手粘腻的鲜血,回过头去,一名囚徒后背插着箭簇轰然跌倒。
前桥一惊,对方的目的竟然不是劫囚,而是杀人灭口?是啊,与其救出他们,倒不如让他们带着秘密永远离去。老月豺也有所察觉,指挥捕快迅速集合,死守囚车。敌在暗我在明,撑过了一轮剑雨,捕快已经死伤大半。
还说什么“试探”,如果这是“试探”,那动真格会是什么样?她简直忘记对方没有道德底线,还期望“讲武德”硬干一场,可哪有这样的机会?
老月豺也在混乱中失去坐骑,护着伤臂连滚带爬,向她们藏身处投奔而来。见了前桥,带着怒意道:“你的人呢?怎么还不出手?”
成璧不愿他挤占本就狭小的避风港,将剑撑在他胸前阻拦,突然又像看到了什么,一把将他扯到自己身前。多亏他及时出手,一杆冷箭几乎是擦着老月豺的后脑勺堪堪划过,老月豺看着没进泥土中的箭簇,后怕得双腿一软。嘴巴开合几次,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似乎很想让你死,”前桥打量着老月豺惊恐的脸,缓缓道,“比起劫囚,他们更想将你和人证都开不了口。”
“他敢?!”老月豺咬牙恨恨道,“你的人呢?还不速来帮忙!”
前桥不答,将手伸到他面前。
“解药。”
“你想趁火打劫?”
“别惊讶,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同盟者。”前桥仍旧向他伸着手,“你死了不打紧,人证也会随你而去,由于你过于自信的计划,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死一个敌人并毁灭证据,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你不想插手?可是我们说好了的!你帮我得忙,我给你解药。”
前桥微微一笑:“肖大人,或许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我不想插手,但若有解药,我可以帮忙。”
老月豺恨恨地盯着她,两人的信任早就土崩瓦解,他骂出一句前桥听不懂的兴国话,并没犹豫,下一秒就向怀中摸去。原来他领子内侧暗缝了处口袋,用力一扯便撕开口子,七枚乌黑丸药被他收好,尽数放在她的手心。
解药……这就是解药了?前桥看着掌中的乌黑丸药,想起其中种种波折,说不上心中是何等滋味。老月豺催促道:“你别愣着,先帮我退敌,也能有暇送服。”
前桥将解药收进荷包,命成璧吹响口哨,这尖利的声音刚落,狠辣的箭雨就蓦然终止,仿佛等着休止符一般。原来伏兵早被施克戎等人摸清方位,只等前桥命令下达,便可开始动手。失去掩护的敌人战斗力大打折扣,被后来的奇兵前后包夹,施克戎没再使出那种毙命的狠招,而是通过打晕、扭住关节等方法留下活口。
见战事迎来转机,老月豺那股精神气儿又回来了,迅速钻出藏身处,眼睛发光地指挥捕快里应外合,追击敌人。周围的尸体逐渐增多,敌人仍在负隅顽抗,老月豺收获了足够活口,下令对那些誓死不降者斩草除根。
屠杀和报复的快感已经湮没了理智,老月豺几乎忘了保留实力的必要,满地尸体是他大难不死的胜利勋章,他亲手斩下两枚头颅后,痛快地放声高呼。
“好!好!简直痛快!”
他杀红了眼,在鲜血中举兵狂笑,让泛着血味的深夜更像修罗地狱。他如获至宝地看着施克戎,对方面色凝重,但身上干干净净。老月豺笑道:“你还是仁慈了,不过无妨,等到了敏都,论功行赏,你定居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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