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问你,他的头有没有事。”
“外伤而已,无碍。我开些抚平疤痕的伤药就好。”
太子罕见愠怒地挥走医官,一边搀扶赵熙衡一边道:“好个荆国庸医,不关心你的身体,只关心没用的皮相。”
“仅是荆国庸医如此么?”沉默了一路的赵熙衡道。
“哎,那些无知百姓……”
赵熙衡并不顺着他的话转移注意力:“明明世人皆如此。”
太子摇头:“家人就不如此。”
“家人?”赵熙衡幽幽道,“‘家人’早在几年前就被我弄丢了,哪还有什么家人。”
如果说他充斥尔虞我诈的世界里还有一处纯洁之地,应是属于他逝去的母妃。赵熙衡皱了皱眉,不再停留,于呼啸的风中钻回馆驿之内。
风势渐强,除卫兵外已经无人在街上逗留,前桥等人也回了客栈,锁好门窗,喝着梁穹备好的热汤。
梁穹早在楼上目睹一切,沉吟道:“他下场还真够惨。身为皇子,救助平民乃分内之事,做得好不是功劳,做得差便是罪过,倒是那什么都没做之人博了美名——凭谁也讲不出这等道理来。”
“我看这个太子根本不关心国境线,也不关心民众,他利用三皇子的失误扳倒了竞争者,又夺走了赵熙衡费心经营的民望,还要在此假惺惺装好人……”
“他若不装,承载民怨之人,不就成了他么?”梁穹笑道。
这老赵家两儿子实属狗咬狗一嘴毛,赵熙衡惨则惨矣,刚长出一点根就被拦腰斩断,却也是他活该,如今的众叛亲离到底为何而起,该他好好反思一下。
话说他真的会反思吗?
——
5
直到黄昏,风仍不止,明明是太阳沉沉降落之时,屋外却黑得像夜半。何缜命宁生帮忙,将窗开了个小缝,刚向下看一眼就放弃了。他来自风调雨顺的西部,从未见过这等飞沙走石的场面。
“北地环境已经如此,兴国该有多恶劣。”
他将窗重新闩好,成璧却竖起耳朵道:“什么声音?”
“风吹石头跑的声音。”
“不是,”成璧重新将窗闩打开,呼呼风声伴着碎石落地声乱乱地钻进屋内,他望着那驿馆的方向,发现有人竟然在强风中扯了马头,无视马的嘶鸣跨坐其上。
“咦?有人这天气骑马出门?”
何缜没认出那人,成璧倒是熟悉得很:“是赵熙衡。”他和施克戎对视一眼,两人皆道:“跟去看看。”
天气如此恶劣,不便带着前桥,便留下她和大家一起待在旅馆内,两个身手较好之人换了挡风的大氅,急急出门去追。幸而赵熙衡刚出了城,那马就不肯再跑,只能弃马步行,两人跟在他身后,由风声和走石掩盖行踪。
他们确定赵熙衡有重要的人要见,才会不惜冒险出城,却见他走了很久依旧孤身一人。从固砾到吉江的短短路程在风天里显得十分难行,越接近吉江,施克戎越是疑惑:“难道他要见的是固砾军人?”
成璧倒是能大致猜到赵熙衡的目的地。
已经快被碎石掩盖的小溪分不清堤岸和水的界限,那间小房也比上次见面更加破旧不堪。赵熙衡推门入内,用草绳费力地将门拴好,而后颓然坐在地上。
“他们约了在此相见?”
施克戎还在警惕那即将与他“接头”之人,这声无心之问仿佛让成璧重回多年以前,他顿了顿道:“没人会来,他只想找个地方单独待会儿。”
“单独待会儿?值当走这么远的路?”
成璧叹了口气,想起那时随她赴约,在吉江镇共度的一日一夜,仿佛过去了几百年之久。透过远处工事上长明的朦胧烽火,他看到赵熙衡将头埋在双腿中。
他或许在哭,或许在忏悔,或许怀念那些誓言和温柔的关怀,可现在没人怀抱他,给他安慰,做他的后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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