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悄悄地抠指甲。
但萧铮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 他默默在宫门口停留了一会, 也不知在看什么,然后回了昊天宫。
皇后与太后之间的冲突, 其实是前朝暗流的缩影,是不可避免的。
而云舟她有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她不能只当一个受丈夫宠爱的妻子, 只顾自己的享乐而不去管外头天翻地覆, 谁死谁活。
她可以有很多绯闻和传言, 但大事上, 她的行为必须是一个说过得去的皇后, 这就代表着, 她更多时候必须在种种规则里行事, 做一些看起来很委屈的妥协。
云舟不见他是因为, 有些桥她必须亲手搭好, 然后才有皇帝顺水推舟的空间。
比如现在, 她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触犯了太后的权威,是不孝,于是她就要主动来脱簪待罪。
云舟将氅衣脱去,只穿了一袭素色的常服,端端正正地跪在承天殿外。
她朗声道:“臣妾年少无知,行事冲动,未曾过问缘由就干扰太后处置宫人,昨夜静思己过,自觉此举乃是不孝,有失皇后之德,感于太后从前教诲,自责不已,遂特来承天殿请罪,以全孝悌,望陛下责罚臣妾,正臣妾之德行,以宽慰太后之慈心,臣妾日后必将谨言慎行,垂范于世。”
殿内的萧铮,听见了外头的声音,把悬停逐渐干燥的笔尖重新沾了朱砂,道:
“由她跪上一会吧,不然就白来一趟了。”
云舟自请了罪,就不再说话,安静地跪在外头。
外面没了动静,殿内香炉青烟袅袅,看起来很是平静。
但萧铮的小动作,还是无意间暴露出一些焦躁来。
他时不时的看一眼更漏,又看看殿门,如此反复,越来越频繁,最后,他忽然问道:
“这更漏可是准的么?”
徐勿答:“陛下,准的,才过了一刻钟。”
萧铮不语,继续低头批折子。
又过了一会,他又想起什么,吩咐道:“去外头看看,皇后今日穿的什么?”
徐勿听了,赶忙出去看过了,回来禀报:“陛下,娘娘穿的月白绣兰花袄裙。”
萧铮蹙了眉头:“真是胡闹!”
“传朕的话,朕命皇后把氅衣穿上。”
皇帝的命令从承天里传出来,一旁的小钗连忙把衣服给云舟披上:
“娘娘,我都说了,你就穿着外衣陛下还能说你心不诚吗?何必冻着自己这么半天。”
云舟回头朝她笑笑:“开恩是开恩,一开始还是按规矩来的好,待罪难道还要舒舒服服的?再准备点干果零食可好?”
小钗看她还有闲心开玩笑,心情也好了些。
云舟想起,当时自己拿双鸢阁银子的时候,也是这样,为了躲开真正对自己有恶意的人,就先下手为强找萧铮领罪,这一回算故技重施。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云舟膝盖跪得发疼,她悄悄用披风往腿下垫了垫。
这时几个臣子进殿与萧铮议事,发现皇后在此,赶紧停下行了大礼,才进殿去。
承天殿的门,开了又关阖,云舟知道萧铮就在那屏风后,只是屋里太暗,她看不清。
门开的一瞬间,萧铮隔着屏风看见了云舟一晃而过的淡薄身影,也看见了天空落下的零星雨点。
天渐渐暖了,但雨水还很凉,虽然是微雨,细如牛毛,但仍然满带早春的寒气。
云舟的衣衫很快沾上一层潮气,又湿又冷,存了一冬的地气往上返着寒潮,侵袭着她的膝盖,云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朝臣知道皇后在外头,皇帝心绪不宁,他们说什么话要常常重复,因为皇帝老是听不清。
最后几个大臣出来,再次遥遥向皇后行礼,他们不敢在殿前私议,都只相互使个眼色,直到远离了承天殿才低声交谈起来:
“脱簪待罪,大折皇后的颜面,为着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听说是昨日太后处置宫人,娘娘去看,结果有个小宫女冲撞凤驾,皇后娘娘一生气,就没顾规矩,扰了杖刑,其实不过是小事,如何值得脱簪待罪?”
“太后一向最重脸面,十分严苛,想来皇后娘娘也不好过。”
“要我说句大不敬的,这次太后有些太过了,何以把皇后吓成这样?皇后可是大胤的国母!”
“皇后如此敬奉太后,是她的孝心,该当彰表才是。”
“皇后的行止录里,自然会记的嘛。”
几个大臣到了宫门外各自拜别,很快把这宫里的新鲜事也带出宫外去了。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萧铮终于是坐不住。
那承天殿的大门开了,皇帝的身影走入了细雨向云舟走了过来。
云舟睫毛上凝了一颗小水珠,像滴眼泪似的,在羽睫上滚动,她仰头眨着眼看他。
“陛下要回去了?”云舟问此刻在她面前蹲下身的人。
“你呀……”萧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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