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的两人也站得一左一右,胡孛儿来回走动,搓着手,不时扯一下络腮胡,一双眼扫来扫去,一脸着急。
张君奉在他右边,皱着眉沉思,偶尔看一眼厅门。
穆长洲迈步走入,进门就说:“报吧。”
胡孛儿立即上前:“令狐小子那事没传出去,眼下各州安稳,没见有兵马动向。总管府的兵马已在北城门外二十里处集结,按兵未动。”
穆长洲说:“总管府借巡游要求开城,又动兵马,想必是要接应什么人来了。”
张君奉走近,飞快道:“各州兵马是没见动向,可城外已查到有肃州方向来人,是刘乾泰,总管府那些兵马就是为他准备的。”
穆长洲冷声:“也只可能是给他准备的了。”
张君奉道:“总管府定是一早就知会他了,趁军司这两日忙着应对甘州,便让他赶紧趁机前来。”
穆长洲在厅内走动两步,忽而瞥了眼厅门。
张君奉跟着看去一眼,灯太暗,没见有人,何况这军司府里也没外人。他低声问:“军司有何打算?恐怕总管眼下已不大好,今日那巡游就可能是欲盖弥彰,刘乾泰被召来是要直入总管府了……”
厅中诡异得安静了一瞬,几乎只有几人的气息声。
穆长洲脚下缓慢踱了几步,口气沉稳如常:“若借别人做刀无法除去我,总管又日薄西沉,来不及再做其他安排,确实也只能走这条路了。”
胡孛儿看来看去,直觉不对,瞪着圆眼,压低大嗓门吼:“那无能之辈,莫非要肖想总管之位?!”
张君奉清瘦的脸上都青了一层:“姓刘的若先一步被那位刘夫人扶着成了总管,就更容易将我们打成逆反之贼了!绝不能让他进入凉州!”
穆长洲脸色未变,忽问:“军中如何?”
胡孛儿难得正色:“军中将领都是与军司多年出生入死一同走来的武将,皆由军司一手提拔,自然人人都效忠军司,随时待令!”
穆长洲点头,目光忽又扫了一眼厅门。
张君奉跟着又看一眼门口,回过头叹气:“只可惜军司眼下受伤未愈,可自寿宴那晚起,就没回头路可走了。总管府一日一变,已经步步紧逼。”
胡孛儿瞪眼,左右来回看了看:“那军司预备如何?”
穆长洲只说:“这点伤没什么。”
张君奉退后一步,抱拳,脸上焦虑一闪而逝,又低又快道:“那请军司下令吧,心腹武官还在等候,到这一步,无论军司有何安排,都会跟随照办。”
胡孛儿立马也跟着抱拳:“请军司下令!”
穆长洲周身沉定,眼神却在轻动,一件一件梳理着已有的安排,自凉州的每座城门、每座军营,一个不落……
直至昌风快步走入,送来一份急报,小声道:“军司,刚刚快马送来的城外消息。”送完又急急退走。
穆长洲拿在手里拆开,看完递去一旁灯火上,引火烧去,扔在脚边,说:“刘乾泰接近凉州了。”
胡孛儿当即怒道:“我这便赶去拦住那无能狗贼!”
“不,让他来。”穆长洲冷笑一声,“放他进总管府,他进总管府时,就是我进总管府时。”
张君奉和胡孛儿互相对视,陡然反应过来,齐齐抱拳。
穆长洲轻摆一下手:“随时等我命令。”
二人即刻离去,扭头出门,脚步一连串地自外而过,四下又安静下来。
穆长洲站了站,走出厅门,转头找了一圈,看见廊上暗影里站着的纤挑身影。
舜音罩了件暗檀绣纹的软绸披风,早就等在那里。
他一步步走近,到她右侧说:“早听见你脚步,你听见了?”
舜音摇头,她并未离太近:“听不清,但猜到了大概。”
手指忽被一握,穆长洲抓着她手,五指挤入她指缝,用力交握住,声似也在用力:“别怕,音娘。”
舜音才发现自己手指早被风吹得发凉,但被他握得太紧,已快感觉不到。
她竟然出奇平静:“我没怕。”停顿一下,只声音轻飘,“不过是举兵而已。”
穆长洲笑一声:“对,不过是举兵而已。”
午后寂静, 穹窿灰沉,覆盖厚厚阴云,不见一点日光, 初冬的寒气丝丝缕缕弥散在周遭,天像是提早就要黑了。
总管府的后院里几乎无人走动, 沉闷得不同寻常。
当中正屋宽敞, 已早早点上了灯火, 屏后的床榻却似照不到光,蒙着一层灰败颓影。
刘氏一袭胡衣,端贵一如往常,坐在床前, 手指揭着垂帐一角,皱眉看着床上的人:“我知道你是想说我太急了。”
总管额缠白布巾,倚靠在厚厚软枕上,脸皱得厉害,如一块破败揉起的褐布, 额间挤出道道沟壑, 粗声喘着气,说话都已费力。
刘氏冷哼:“可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不争气, 终日被这头疾困扰, 这些年若非我一直在外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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