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我守夜。”
一天的行程结束,好奇劲过去的晏兮这才反应过来,赫哲这一天都没怎么说过话。
“你心情不好?”晏兮缩在被子里,看着赫哲问他:“有什么心事么?”
“没有。”赫哲淡淡地说:“快睡吧。”
晏兮想了想,又说:“朗香那里不要担心,有我呢。”
“嗯。”赫哲点点头,起身把自己披着的毯子加盖到晏兮身上,说:“睡吧。”
很快,子夜将临,穆沙佩佩打着哈欠醒了过来,他准备去接自己少主的班了。
四下张望一番,他看见赫哲单膝跪在已经睡着的晏兮身边出神,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子夜。哦,对了,子夜。
穆沙佩佩走到赫哲身边,摇摇头,说:“少主快去休息吧。”
见赫哲不为所动,他便拉了赫哲一把,把人拽了起来,压低声音说:“您要让他离不开您吗?”
赫哲一愣,复而一把打掉穆沙佩佩的手,拎了块毛毡,往森林深处去了。
寅时,天se渐亮,森林笼罩在一层似梦非梦的湛蓝光线之中。穆沙佩佩抬头打了个打哈欠,这才看见赫哲抱着一大堆柴火回来换班了。
看他停在半路,穆沙佩佩立刻指手画脚地b划了一通,示意晏兮睡着了,赫哲才继续往前走。
轻轻把柴放到地上,赫哲坐在篝火边一根一根往里面扔。
你倒是眼不见为净,穆沙佩佩心想着,往自己冰冷的铺盖走去。
也不知道晏谷主到底是个什么病,不过也真够能忍的。穆沙佩佩偶尔余光扫到他,看着他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不住地瑟瑟发抖,但自始至终却没有吭过一声。
真作孽,穆沙佩佩抖落了一下被子躺了进去,这一觉再醒,就是天明了。
森林里面虫子多,半夜嘁嘁喳喳尖叫个不停。早上好不容易睡着一会,鸟儿却又醒了。
晏兮这一晚断断续续睡了没有两个时辰,现下他靠在一块大石上,十分疲惫。一侧身,晏兮被什么东西隔了一下,伸手一0,原是那把黑犀刀。晏兮摩挲着刀身,看着不远处热饭的赫哲,心里不知为何憋闷的难受。
第二天了,他们这一天自然还是在森林中跋涉前进。漫漫长途中,晏兮被困倦与劳累侵袭着,走的一步三摇。
赫哲虽不说什么话,但还是会刻意地放慢速度等他,时不时也会停下来休息。
看似无微不至,可是,就是有什么不对了。
赫哲这个人距离,仿佛远了,虽然还触及得到,但已是力不从心。
晏兮闷头走着,越过穆沙佩佩的肩膀,偶尔还能看到赫哲的背影。
望着那个时隐时现的背影,他不知怎的就想起昨夜。自己病发时醒来,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他。
晏兮长到这么大,自认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奢求什么。
但当他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人的时候,当他直到入睡都没有看到那人回来的时候,晏兮知道自己心里一小簇微弱的火焰,蓦然暗下去了。
凉意顿生。
“小心点,这边滑下来。”赫哲跳下一段岩石坡,看着前面纵横林立的树丛道:“再走一段,就要开始有路了。”
现在离乌蛮部也就剩下几十里的山路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他们就能到目的地。只要再熬一晚,他们就不必再露宿山林了,乌蛮人的寨子,怎么说也b外面要舒服些。
“哎,这些高高低低的,那群家伙住这儿g嘛!”穆沙佩佩抱怨着,一路飞沙走石地从坡上滑了下来。他站定后一回手,对晏兮道:“晏谷主,抓着我的手小心点下来。”
“好。”晏兮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伸长手臂去抓穆沙佩佩。无奈距离太长,两人中间差着一大截。
“算了。”晏兮道:“我小心点走下去,这边有树,扶着就是了。”
“我上去接你。”赫哲绕过穆沙佩佩,刚走到陡坡边,却听晏兮说。“别!别麻烦。”
他试探着往下滑,自言自语道:“我能下去。”
赫哲站在坡下面,默不作声地盯着晏兮一步步往下蹭。终于滑到一半时,他一把抓住了晏兮的手,晏兮借力往下一跳,扑进他怀里。
“我就说能下去吧。”晏兮笑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不动声se地向后挪了一步,说:“我们接着走吧。”
赫哲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没在晏兮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一种带着不安的小心翼翼。
可他却只能面无表情地点头,沉默着转过身,带着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
第三天一早,走了不过几里地,他们终于看到了离开清溪关后,第一条可以称之为道路的小径。
小径周遭长满了巨大的榕树和和它们纷杂的气生根。在最粗大的那棵树上,清晰地刻了一个树形标记。那个标记晏兮在朗香的项链上见过,是乌蛮的标志、云梦泽的神物——镇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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