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龙气?”
她皱了皱眉头。
从姚婉宁的肚腹中,她曾见过龙气冲天的情景,对于真龙之气并不陌生。
可真龙之气代表的是一国之君的气运,此时这四下无人的街道里,哪有什么一国之君降临呢?
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她心生疑惑之时,却听到‘哒、哒’的踩水之声,一道人影失魂落魄的从远处走了过来。
马车一摇一晃,还没有停稳,那人身穿靓蓝儒衫,单薄的衣裳被雨水浸透,牢牢的贴在了他的身上。
看得出来来者还有些年轻,头发刚束冠罢了,两根蓝色的带子从他头上垂落,歪歪扭扭的贴在他的胸前。
兴许是听到了前方有马车的声响,那人缓缓的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庞。
“温公子?”
原本严阵以待的罗子文见到温景随的那一瞬间,顿时便怔住了。
对于这位曾经名扬神都的少年天才,他自然识得。
不止是因为温景随少时便有才名,也非他受顾焕之夸奖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曾经与姚守宁的关系,使得陆执对他关注颇多。
身为陆执的贴身侍卫,罗子文自然也是对温景随十分了解的。
他紧绷的身体一松,喊完之后下意识的看了看温景随出现的转角方向——那里通往的是刑狱司的大门,他眼中露出了然、同情之色。
温景随一扫往日的温文、克制,此时的他失魂落魄,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天都要塌了。
他的双肩下垂,手臂软软的搭在双腿两侧。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头上、肩上,顺着他衣袖往下淌,在他手指尖汇聚成珠,再‘滴滴答答’的掉落。
听到罗子文招呼时,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吃力的抬起了头。
那头似是重逾千斤,压得他平日挺直的背脊都弯了。
姚守宁为了方便与罗子文对话,上车之后并没有关上车门,她坐在车厢内,随着马车的走近,与温景随拉近了距离。
温景随抬头的刹那,目光越过了罗子文,径直与姚守宁对上了。
那一刻,原本心如死寂的温景随身体重重一震。
所有消失的五感瞬时回归了。
半空中轰鸣的雷音,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与死尸腐烂的臭,泥土、雨水想要强行洗刷一切的沉闷味道,还有衣裳被雨打湿后的冷与沉,一一涌上他的心头。
疲惫、绝望、怨恨等情绪冲了上来,他眼里原本只记得阴暗的牢房,那一具咽气前已经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的身体,漆黑的血液与并不明朗的世界……
他的眼里染上黑与红,再看不清其他的颜色。
可姚守宁出现的刹那,仿佛五颜六色的绚丽色彩又重新撞回他的眼中,他愣愣的望着姚守宁半晌,足底沉重,再也走不动。
他像是在黑暗之中旅行了多时的行者,疲惫、孤单而又忐忑,此时终于遇到了救赎。
马车缓缓滚至他的身前,罗子文勒紧缰绳,喊了一声:
“吁——”
“温大哥——”姚守宁关切的喊了他一声。
怎么、怎么会是温景随呢?姚守宁心生疑惑。
但在疑惑之余,她的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了当日自己以画入境,预知未来时看到的那一幕:青色烟雨之中,温景随自街道之中缓缓而出,告知了她噩耗。
如今她的预感再一次成真,她不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世子派人救援温庆哲的举动出现了错误。
现在结果摆在了她的面前:韩王墓之行有惊无险,她平安归来,温庆哲则恐怕是出事了。
她这一喊,温景随蓄积多时的眼泪突然冲破了情感的闸锁,倾泄而出:
“守宁——”
他的话音很轻,语气颤得十分严重。
在心上人的面前,他再难掩饰自己的脆弱,坚定的外壳破裂,露出最真实的自我。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姚守宁心中已经有数,她暗叹了一声,听温景随道:
“我没有爹了。”
龙气生
‘轰隆隆!’
惊雷滚滚声中,一道闪电横空劈下,重击到一侧的屋顶之上。
飞翘的屋角在电光雷火中被击碎,瓦片四溅,击打到地面、屋顶发出不绝于耳的‘叮铛’声。
雨势逐渐增大,姚守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震住,呆了片刻。
曾经不详的预兆应验,温庆哲终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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