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熠轻轻挑起眉梢,这才像来了阵兴致,将面前那炖得软烂入味的牛舌夹了起来。
天知道这香海的饭食有多摧残人。
能有牛舌,还真是意外之喜。
他慢条斯理地正要尝试,可唇尖仿佛才碰到筷头的东西,一阵浓冲冲的腥味便扑面而来。
那腥味实在能冲进他的脑仁。
陆怀熠蹙起眉将筷子搁下,登时掩住鼻尖,几要作呕。
他半点也不掩饰言语中的嫌弃:“你们管这玩意叫牛舌?”
陆怀熠说着便忙不迭地灌茶漱口,来回三次方消停下来,仿佛慢个一时半刻,就要立时“毒发身亡”。
掌柜本笑呵呵地伺候在一边,还等着官爷们来几句赞赏,谁知费时费力地准备了这么一场,到头来却触了来这么个霉头。
他不动声色地擦擦冷汗:“官爷可是觉得不合口味?”
“若是不合官爷胃口,不然替您换道旁的。今儿还有上好的海捕黄鱼,请官爷千万赏脸……”
陆怀熠这回才一闻言,眼中便漾出一抹敬而远之的神色。
牛舌已经腥成这模样。
鱼虾哪里还敢恭维。
“免了,实在无福消受。”
“您有多远,拿多远。”
“这……”掌柜一时无言,这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领头的总旗大人。
片刻后,整座酒楼的大厨们,便跟着掌柜的在酒楼后头合计起来。
“那牛舌除过炖,天底下还能有什么旁的做法?那旁的做法做出来嚼都嚼不动,这炖牛舌又软又烂,怎么就不能吃?”
“这人到底识不识货?”
“慎言慎言,你可别看这陆爷只是个小旗官,听说家里头官位大着呢,这爷胃口又金贵,在京城里头什么都吃过,这天底下可就没他吃不得的东西。”
“唉,你们倒是说现下怎么办?撒了那么多银两,好不容易才换个伺候一回官差的机会,怎么偏偏碰上这烫手山芋?咱们还真给办砸了?日后咱这生意还怎么做?”
一群人脸色阴沉沉的,半晌才有人暗戳戳低声道:“要不让红芍请姜家那小娘子来试试?”
“听说那姜家小娘子心灵手巧,什么都会做,说不准做出来的就能叫这爷满意呢?”
“巷头上那个卖糖饼的姜家小娘子?”
“正是呢,听说天香楼的掌柜请那小娘子去掌灶都请了几回了,愣是没请动人家。”
“才多大的小丫头片子,能做得了牛舌?这牛舌找来可不容易,可不要平白糟蹋了东西。”
“都别吵了。”掌柜拍了板,“如今都到了这一步,若真伺候不好顺天来的这群爷,咱日后就甭想赚钱了。”
“咱还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赶紧让红芍找人收拾烂摊子来吧。”
街上日头渐高,来往的人群也愈发繁杂。
芫娘的糖饼已经卖完了。
她擦干净盛放面剂子和糖馅的木盆,打理着摆摊用的江州车正欲回家,便远远听得有人叫她。
“芫娘……”
芫娘闻声回头,便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红芍姐姐?你怎么来了?”
红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拉住芫娘的手:“芫娘,你还在,太好了。”
她说着连忙双手合十:“我记得你会做牛舌的,对吧?”
“芫娘,街里街坊,救场如救火,帮个忙吧。”
红芍也算得上这白玉巷里头的老熟人,往日常常带着人照顾芫娘的生意,同芫娘的关系最是要好。
如今眼见是红芍有事相求,芫娘自然没有不肯帮忙的。
她听清事情原委,便推起摆摊用的江州小车,又快又稳地跟红芍走进了酒楼后厨。
“要做牛舌?可点了做法?”
几个厨子们闻言,顿时摇摇头。
这牛肉牛舌的,难不成除过炖,还有旁的做法?
芫娘略做思索:“那好办,就用烤的。”
牛舌就在案几上躺着。
她麻溜地抄着牛舌瞧了瞧,便能看出这的确是一条分外新鲜,可遇而不可求的的好牛舌。
牛舌若要烧得恰到好处,需得滋味醇厚,更要紧的是他不同于牛肉的那种弹牙爽脆的口感。牛舌要做到丰腴却不肥腻,香嫩而不干柴,那才算是真正的美味。
可是要将这牛舌的滋味做到极致,去腥却是不可忽略的重中之重,否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怕整个烹饪过程都会前功尽弃。
芫娘在众人环绕的目光下打量一阵,随即麻利将那牛舌最外头的皮拿刀划拉开彻底撕下。
这层外皮质地坚硬,对牛舌的口感影响最大,更何况有这层外皮在,牛舌的腥味便无论如何也去不干净。
新鲜的牛舌其实并不需要太重调味,只需要一小撮椒盐,便足以提出牛舌的鲜味。
她手起刀落,利利索索地将牛舌全部切作极薄的片,随即便将生的牛舌片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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