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日落月升,白玉京的飞檐青瓦一点点褪去浓稠艳红的夕照霞光,覆盖上一层清幽的星光月影。长街水道上繁华再起,画舫人潮如织如游,万家灯火在夜色中渐次亮起,与天上的浩瀚星海交相辉映。英杰慕道会的所有参与者乘坐悬空灵舟,过长街,跨石桥,经曲巷,无数鲜花伴随着祝福洒落在他们身上。秦曜头戴金冠身穿华袍,衣衫纹绣金白交织,乘坐着队伍最前方的第一艘灵舟。他的目光在周遭重叠人影中不断逡巡,寻找那抹想要看见的白色,但却是久寻不到。“仙尊呢?”秦曜朝旁边的灵舟问道。徐归随口回应:“仙尊喜静,这会儿估计在练功室修行。”杜辽亦开口:“是啊,大家伙都知道,仙尊最不喜欢热闹了。此次仙尊肯出席慕道会,已是世间难得一遇的奇景。”“形无其形,物无其物,勿扰心静,勿乱清神……”说话的是张立身。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本泛黄卷页的小册子,闭目吟诵着其中的内容,脸上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秦曜有点好奇那本小册子,在游行的间隙里,随口跟徐归和杜辽聊起它。“那本书是《冰室静心经》,俗称忘情仙尊语录,是一些仰慕仙尊的太上宗弟子偷偷写的,”徐归说,“我这里也有一本,只是没张立身那小子翻阅得勤,他那书都黄得不成样子了。”秦曜说:“出个价,我想买。”徐归哼了一声,否决道:“那本书代表了我对仙尊的敬仰之情,千金不换。”秦曜语气淡淡:“一百块灵石。”“……”徐归暂时放下敬仰之情,但马上又捡了起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信徒般的虔诚,缓慢而坚定地对秦曜说,“敬仰无价!”秦曜:“……”“咳咳,”杜辽在旁边咳嗽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这书是交好的太上宗弟子私下抄写赠送给我俩的,不是买的,所以也不能卖。”“对!”徐归附和道,语气铿锵有力,“此书只能赠予忘情仙尊的敬仰者。”秦曜了解事情缘由,嘴角勾起,露出豁然开朗的笑意,回答:“天下谁人不敬忘情仙尊?”旁人看不见的阴影中,他口腔中的舌头一瞬细长分叉,舌尖抵住上颚时,又卷曲变回正常人舌。“我也十分敬……嘶嘶……爱忘情仙尊。”古怪蛇嘶极快极轻,徐归和杜辽的耳朵不能捕捉,因此未曾察觉异样。
两名少年见眼前的青年眼神诚恳专注,便像他们的同伴赠书给他们一样,把书赠给了对方。……百艘悬空灵舟绕白玉京巡游三圈后,又接着低低地飞向宽阔的问仙台,那里是整座城池的最中央。如慕道会第一日一般,问仙台上站着数百名仙门修士,为首的是数十名身穿太上宗黑白道袍的修士,他们双手结印,置于胸前,衣袍上绣的阴阳双尾鱼熠熠生辉,鱼尾纤毫分明。带领这群太上宗修士的是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修士,面色肃然,不苟言笑,他身上道袍的纹绣较之旁人更加精细,袖口、下摆处隐隐有灵力光华流转。别的宗门都是长老带领,唯有太上宗是弟子带领,这不由得让秦曜生出疑惑。而且,根据他的判断,这名弟子是一位极为年轻的弟子,秦曜遥望了一眼问仙台上的那人,随口道:“感觉他与仙尊年纪相仿。”“哈哈哈,你还可以继续往下推测!”徐归笑了起来,“同一个宗门,年纪相仿……当年仙尊也是从外门弟子一路晋升成传承弟子的。”秦曜心中已有答案,但他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等着徐归的解答。“那人叫段回舟,曾是仙尊的同窗师兄!事实上,如今太上宗的传承弟子几乎都是仙尊的师兄师姐,例如太上宗灵秀峰长老亲传弟子左秋水,又比如太上宗无极峰长老亲传弟子顾千山。这些人在当年都是骄阳似的人物,只可惜啊,”徐归拉长声音,故弄玄虚道,“他们是骄阳,仙尊却是天光,比骄阳还要耀眼的天光,能照亮世间所有黑暗。他是白昼——”这种过分夸张的赞赏被飞舟停下的动作打断。不知不觉间,飞舟已飞至问仙台阶梯前,慕道会参赛修士们纷纷下船,徒步登上百级台阶,站到白玉高台上,再度接受众人的注目。高台上人影簇拥,地面人声喧嚣。轰——!夜空忽然升起数枚焰火,流光溢彩地炸开,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照着斑斓的华彩。在漫天烟火中,秦曜不经意地往高台之下瞥了一眼,望见了一抹纯粹的白,而后目光再也无法移动。他之前一直试图在身边的仙门修士中寻找林惊澜,但最后却在下方的熙攘人群中发现了他。虽然在旁人眼里,他可能身穿着简单布衣,模样打扮平平无奇,但秦曜一眼就看破了这种灵力构筑的伪装。在林惊澜抬眸与他对视的前一瞬,秦曜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若他继续看下去,一旦与林惊澜莫名对视,怕是会暴露自己。林惊澜顶着伪装的路人模样,站在嘈杂人群中,衣衫和肌肤白如霜雪,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如暗夜星子般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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