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高台底下的牲畜群突然乱了起来。
本该引颈就戮的牛羊马骆驼,不安地嘶叫,挣脱束缚,左冲右突,引发阵阵惊叫。有一匹受惊的马,扬起前蹄,牵它的马夫吓得连忙倒退,吹起了尖锐的马哨,马却全然听不见似的,高扬的前蹄无意踹倒了其中一丛篝火,火星四溅。
一片突如其来的混乱中,谢燕鸿眼尖地在人群中见到了长宁。
作者有话说:
狄族的祭祀风俗衣饰等是以匈奴为原型瞎编的。
工作日的更新可能都会晚一点,打工人哭哭
关山难越
倒下的篝火将左近的草垛烧着了,火光冲天。
场面越是混乱,谢燕鸿越是开心。再去看时,长宁的身影又消失在人群中了。他心中稍定,不动声色地观察左右——斛律恒珈面色阴沉,有兵卒迅速拱卫在他身侧。
谢燕鸿一点点地试探着往后退,想要趁乱溜到人潮中去。
突然,手腕上一紧,原来是恒珈准确地扼住了他的手腕。他想要甩开,恒珈的力气却大,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说道:“想要趁乱跑是吗?”
谢燕鸿正要否认,只见恒珈解下腰间悬着的号角,那是牛角制成的,通体黑亮,镶金嵌宝,漂亮极了。恒珈将号角凑到嘴边,深吸一口气吹响,雄浑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随即,便有狄兵从街巷中潮水般涌出,将骚乱的人群与牲畜围了起来。
谢燕鸿心中一沉,看向一脸得色的恒珈。
“很失望吧。”他说道。
怪不得那日宴席后,他没有再追问,怪不得今日大祭允许自己出府,原来他早有准备,要用谢燕鸿当饵,引出潜入朔州城的人。
谢燕鸿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往人群中看。
就在骚乱逐渐平息之时,城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爆响,众人皆翘首南望,只见那头火光冲天,映红了刚刚暗下来的天。
这是恒珈没有料到的,这回轮到他咬牙切齿了。
“你是什么来头?为了救你,这么大的阵仗?”他恨恨地说道。
谢燕鸿也没明白,长宁怎么能凭一己之力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另一声爆响如惊雷似的平地而起,谢燕鸿趁机猛地将恒珈的手甩开。这一声响比方才的声音更大,震得瓦砾簌簌往下掉。
刚刚被篝火点着的草垛还没熄灭,风助火势,越烧越旺。
突然间,有冷箭从远处射来,“嗖”的一声,谢燕鸿身边的一名狄兵应声而倒。紧接着又是数箭,恒珈眼尖,指着不远处的房顶,用胡语喝道:“那里!”
谢燕鸿只瞥见房顶那里有着黑衣的人影一闪而过,来不及细看,趁着乱,他如同一尾入水的鱼,就地一滚,钻到堆满牲畜的祭桌下,又从另一边蹿出去,等恒珈指挥护卫朝那头发箭后再回头,谢燕鸿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阴沉着脸,发令道:“封城!”
瓮中捉鳖,难不成谢燕鸿还能爬着城墙翻出去?
谢燕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便从恒珈身边逃开了,他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长宁在哪里,只能谨记着丹木转达给他的话——往南边跑。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只有赶往那头灭火的狄兵,谢燕鸿边跑边捡起落在地上的破布,把自己的头脸挡起来,躲开大路,只钻小巷。
一阵慌乱间,谢燕鸿被一把拉住,身后响起了长宁的声音:“往这边。”
谢燕鸿紧紧拉着他的手,两人什么话也来不及说,闷头往前跑。远远就能看见城门处乌央乌央都是狄人,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城门也紧闭着。
“怎么办?”谢燕鸿着急地问道。
长宁沉声说道:“从水关出。”
桑干河从朔州城流过,护城河便从桑干河引水,城墙上开水门,引护城河水而入,以铁水栅拦挡,水门两旁的水下有水关,条石砌筑,上下启闭,控制水流。这两处地方,如同城门,启闭的开关处都是需要严防死守的,而且启闭都需要时间,要从这儿出,谈何容易?
但长宁说得笃定,谢燕鸿向来是信任他的,也不再多问,两人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顺着河道往水关处游。
在水中游动时,谢燕鸿不可避免地想起上一次泅水。那时开春雪化,雪水冰凉,如今已近春末,水不再冰凉刺骨,柔和地涤尽他身上的尘埃。
长宁带着他,游得飞快,水关就在前方,条石密密筑成,依稀可见。待到游近了,谢燕鸿才惊愕地发现,其中一块条石已经崩裂,崩口正好容一人挤过。顺着水流,长宁轻轻推了谢燕鸿一把,让他从崩口处游出。
游过崩口时,谢燕鸿摸了一把,崩裂处触手圆滑,应该不是最近崩裂的。
两人顺利地从水关通过,游出没有多远便浮出了水面,回首望去,漆黑的天幕下,朔州城内仍有火光,喧闹不止,没人料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出了城。
谢燕鸿病愈后,身子并未完全养好,此时扶着河岸,喘得厉害,有点儿扒不住岸了,一点点往水里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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