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叹道:“今年冷得这样早,估计冬日里边关不太平,咱们还是少跑几趟,早早回家过年。”
魏州离边关近,秋高马肥时总要防着外族南侵劫掠,故而要加强警卫,调兵防守,称作“秋防”。既然安抚使出城巡视秋防,王谙作为通判,自然也要随行,估计不在城中。
两人静静听了一会儿,趁别人都不注意,各自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离开浴肆。
魏州自然不如京师繁华,但也是北方重镇,种种风物大不相同,只是谢燕鸿全无心思欣赏,他戴着斗笠,遮挡面容,与长宁一起到了衙门附近,灰墙上密密麻麻都是张贴的榜文。
谢燕鸿心头惴惴,凝神细看。
他见到了搜捕自己的榜文,只是已经被压在底下,斑驳不清,上面重重叠叠地贴了不少别的,并没有与京中逆案相关的,只有最新的一张红榜,写着荣王践祚,改元“大正”,明年始便是大正元年。
太子如何,逆党如何,只言片语都没有。
谢燕鸿的心依旧空落落地悬着。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等见了外祖父,再从长计议吧。
这样想着,他说道:“找个地方先落脚吧。”
搜捕力度减弱,但两人并不敢犯险,也没剩多少银钱。大些的客栈是不敢住了,只能去寻些人员混杂的通铺过夜。睡在那儿的多是贩夫走卒,狭小的房间,铺了破草席的大通铺上能睡七八个人,阴冷昏暗,一股久不通风的霉味,还有些汗臭脚臭味。
谢燕鸿在心里哀叹,还不如露宿呢,心里越发恨起那个不知名的小偷来了。
大通铺上,挨挨挤挤睡满了人,呼噜声磨牙声此起彼伏。谢燕鸿睡在靠墙的位置,左边是墙,右边是背对着他入睡的长宁。那墙也有些年久失修,稍一碰便往下簌簌掉灰,谢燕鸿只能往长宁的后背靠。
他毫无睡意,睁着眼,见房梁上悬下一根蛛丝,小小蜘蛛吊在空中。
通铺里闷不通风,谢燕鸿被臭味熏得睡不着,翻了个身,鼻尖抵着长宁的后背,闻到了他身上澡豆的清新香味。他心里胡乱想着事儿,鼻尖不自觉地在长宁的背上轻轻蹭来蹭去,长宁微微动了动,谢燕鸿便吓了一跳停下来,等长宁不动了,他又开始跑神,轻轻动起来。
冷不丁的,长宁一下翻身过来,两人差点脑袋撞脑袋。
谢燕鸿忙向后挪了挪,贴着墙,墙灰簌簌地落在他身上。他与长宁四目相对,只出气不出声,口型夸张:“干什么呢?”
长宁低声问道:“你干什么呢?”
怕吵醒别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两人凑得又近,听得谢燕鸿耳朵里痒痒的,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长宁高大健硕,侧躺着挡在谢燕鸿身前,能将他整个人拢在阴影里,仿佛能将两人以外的全部隔绝在外,绝对安全。
谢燕鸿微微一动,墙灰又簌簌掉下来一些。
他慌忙闭上眼睛,小声说道:“不干什么,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俩到街面上吃了一碗鱼肉小馄饨。连汤带馄饨大大一碗,热气腾腾,撒了几朵葱花,两人坐在长条板凳上,沉默着吃。
想起长宁的食量,谢燕鸿把自己碗里的馄饨拨出五个来,分到长宁碗里。长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稀里呼噜、连汤带水地吃了个干净。
谢燕鸿闲着无聊,一回头,见路边叶子全掉光的大槐树下有个算命摊子,挂着八卦图,小道士穿着灰扑扑的道袍席地而坐,靠着墙打瞌睡。可能因为阳光太刺眼,他拿一块布盖着脸,那块布看着有点眼熟。
“看!那儿!”谢燕鸿压低声音叫道,“那是不是我们的包袱皮?”
冬日里难得有暖洋洋的太阳,小道士懒洋洋地打着瞌睡,时不时抬手挠挠脑袋。突然,他脑袋上一疼,他连忙扯下挡脸的包袱皮,捡起掉在地上的铜钱,睡眼惺忪地招呼道:“来一来,算一算,包算包满意,不准不要钱”
谢燕鸿抱臂立在他面衾,冷哼道:“命由天定,岂能事事满意?”
小道士白净秀气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说道:“哎呀,得人轻借力,便是运通时,不满意不要钱。”
谢燕鸿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问道:“你从我这儿拿走的钱足够借多少力?”
小道士干笑两声,突然指着他身后喊道:“你看!”
谢燕鸿就防着他这一手呢,压根儿没回头,直接上手去抓他,谁知道那小道士看着瘦小,动作却灵活得很,矮身一缩,东西也不要了,就地一滚躲开,爬起来就跑。长宁正候着他,从小巷里伸出手,一把将他揪住拽进巷子里,掼在地上。
小道士被他摔得“哎哟哎哟”叫,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追过来的谢燕鸿踹了一脚。
“包袱里的东西呢!”谢燕鸿怒道。
“什、什么东西?”小道士装傻,转身想溜,被长宁像堵墙似的挡住。
“银子、珠宝,”谢燕鸿说道,“别装傻了。”
小道士眼珠子滴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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