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他指出此间不寻常之处,会让她害怕,便只是在这里?设了一个禁制结界,对她道:“我?走了。明天见。”
缇婴:“哼哼。”
她趴了一会儿,听到衣料流动声。清雪一样的气息压根没有靠过来?,未免让她失落。
他走时吹了灯烛,此间暗下。
缇婴心?情不郁一日,见到与昔日不同的方壶山,让她疲惫又怔忡。她没有太?细敏的心?思?,即使白日时情绪起伏那般大,此时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缇婴再一次醒来?,是被自己的噩梦惊醒的。
梦中她回到了十岁前,见到了鬼姑。鬼姑倒在术法阵中惨笑连连,一地?血泊中,鬼姑阴森可怖,质问她怎么还敢回来?,诅咒她自食恶果,没人会喜欢她这样刻薄寡恩养不熟的孩子。
梦醒时分?,缇婴抱着被褥:“师兄……”
一滴泪沾在她睫上。
她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见室内清寒,风雨在外,后知后觉地?想起,师兄又不在。
她垂下眼,眼神幽幽,充盈的戾气中,饱含几分?畏惧,以及对师兄的怨气——为何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不在。
他恪守的礼法,难道比她更重?要吗?
缇婴盯着黑漆漆室内看了一会儿,沉着脸下地?,鞋袜不穿,长发不梳,迳自向门帘走去,顺手解开了师兄那隔绝一切的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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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制被解开时,江雪禾瞬间坐起。
雨敲打在树屋顶的声音,沉闷剧烈。万籁俱寂与过大雨声中,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江雪禾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正?要起身时,感觉到一道气息掠入树屋。
怔忡间,少女垂眼看着他,幽声:“师兄……”
江雪禾抬目。
饶他心?神强大,此时也要被这散着发的赤足少女惊得心?脏停一分?:
她趴跪在床榻边,低着头,脸色莹白,圆眸幽黑,郁气满满。
……像个充满怨气的女鬼。
却?是个漂亮的幼稚的女鬼。
江雪禾平静坐起。
他低头看一下。
这副浑然天成的幽怨模样,是那个与她身形相?似的阿难模仿不出来?的。
江雪禾:“你怎么过来?了?阿难为难你了?”
她继续用圆眸冷冷地?看着他。
江雪禾便明白:这是梦魇了,闹脾气了。
他便不再多话,而?是穿过她腋下,将她抱起来?。
他直接将她抱入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她刚从?雨里?跑过来?,中衣与脸颊、发丝上都沾了水,一双赤足也弄得泥泞。在被他抱到怀里?后,缇婴低头看他的青色袍衫干净的边缘,十分?恶意地?伸脚,重?重?踩了一踩,在他衣缘处沾上泥点。
江雪禾始终淡然。
他伸手扣住她乱晃的脚,拿帕子给她擦干净。
缇婴还要再踹他,听到他静雅从?容的声音:“弄脏了我?的床,今夜就不要上来?了。”
缇婴一怔。
她便不闹了。
缇婴由?师兄收拾妥当了她,被他抱上床盖上褥子,这才如愿所偿,睡到了他怀里?,抱住了他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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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的气息浸满了鼻端,那洌冽寒冷的雪香包裹着她,缇婴一会儿,缓缓回过了神,被噩梦引起的郁气才散了。
江雪禾侧躺着,一直垂着眼观察她。
她眼睛向上抬起,对上他的,他便知道她好了。
她好起来?,便有点愧疚,小声问:“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江雪禾浅笑:“怎么会?”
他道:“我?不睡觉的。”
缇婴:“……”
她幽幽道:“你又趁着我?睡觉的时间,刻苦修炼,一日千里?,让我?怎么仰望你也追不上你的修为,是不是?”
他忍俊不禁。
他柔声:“我?有黥人咒在身,再修炼能厉害到哪里?去?总有一日你会比我?厉害,到时候我?还要靠你给我?养老?呢。”
缇婴想了想,点头承诺:“我?肯定给你养老?,不嫌弃你年老?色衰的。”
江雪禾:“……”
他眸色几闪,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决定不说了。
缇婴仰脸:“你可以每晚都和我?一起睡吗?”
江雪禾:“人前不可以,人后……偶尔可以。”
缇婴便不快,不想说话了。
他便又不着痕迹地?询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跑他这里?来?了。
缇婴敷衍地?说做噩梦,害怕。
江雪禾若有所思?。
他一边手抚着她肩背,轻轻拍着哄她入睡,一边半开玩笑:“你最近怎么总做噩梦?要不要与我?说一说,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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